李秋阑双眸微张, 怔愣地看着萧鸿泽,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想着或是这位国公爷好心替她解围,可纵然是解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可答应,萧鸿泽身份非同寻常, 万一让旁人当了真, 可如何是好。
她沉默片刻,才启唇道:“国公爷, 秋澜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此事恕秋澜不能答应......”
此言一出, 萧鸿泽还未做甚反应,王宸昭却是面色大变。
国公爷?
方才听这个男人提起什么“安国公府”, 他纵然再愚蠢也听出来了, 还能是哪个国公爷,当然是他心心念念想攀附的安国公府的主人,当朝国舅萧鸿泽。
王宸昭脚步一个踉跄,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自觉愚蠢万分。
怀疑安国公想借李秋阑之手攀附他自己,说出去, 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宸昭到底是个读书人, 不堪的心思教人瞧了个干净, 甚觉没面,哪敢再多说一句, 他唯恐这位安国公记住自己, 趁着面前两人说话的工夫, 忙灰溜溜地逃了。
萧鸿泽剑眉微蹙, 见李秋阑并不相信自己的话, 迟疑片刻,正色道:“我方才说的每一句皆出于真心,来庆德办事不过是我扯的谎,我这趟来,是想带你回京城去,秋澜,你不本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吗......”
听至此,李秋阑面上露出些许慌乱,她难以置信道: “国公爷知道那事儿了?”
她心略略沉了沉,果然,他不过是为着当年那桩婚约才来找她的。
瞧着酒楼里围观的客人,李秋阑忍着心下的失落,低低道了句,“此处不便说话,国公爷还是随我去别处说吧。”
李秋澜领着萧鸿泽去了后院,到了偏僻无人处,她深吸了口气,旋即直视萧鸿泽道:“当初那桩婚约不过是父辈开下的玩笑,与我和国公爷并无太多的关系,国公爷若只是因着那桩婚约想带我回去,还是放弃吧,秋澜在庆德过得很好,也不贪恋什么荣华富贵,国公爷请回吧。”
她说罢,垂首眨了眨眼,试图缓解眸中泛起的阵阵酸涩。她一人带着祖母过了那么多年,不也好好地过来了,纵然过得再拮据,也不需任何人的同情。
她知晓眼前这个男人责任心重,但她并不可怜,也不要谁来怜悯,她的确喜欢他,可若他并没有,那这桩婚事大可不必,她不想心存芥蒂苦苦熬日子,最后成为一厢情愿的悲哀的怨妇。
李秋澜福了福身,作势欲走,还未踏出步子,便听背后男人有力的声儿传来,“若我说不是为着那桩婚约呢!”
她顿了顿,折身看去,便见萧鸿泽定定地看着她,“李姑娘为何觉得,我一定是为着这桩婚约而来。”
他提步走到她跟前,两人四目相对,许久,他蓦然自嘲般低笑了一下,“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我虽心有遗憾,但觉得这是你的选择,或是你认为庆德比京城更适合你,我不好干涉,可你走得越久,我便越发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父母早逝,妹妹走失,十余岁,他便担上那沉重的安国公的名头,上战场杀敌,支撑起萧家满门荣光。
世人皆称道他年少有为,只有他自己晓得,他日日绷紧神经,为臣,为孙,为兄,力求面面俱到,这样试图顾全一切的日子过得有多疲惫。
直到李秋澜的到来,他蓦然在纷纷扰扰,夜以继日的案牍劳形中体味到了一丝活着的滋味,他很贪恋她给的这份烟火缭绕的寻常的温暖。
李秋澜走后,他还曾天真地想,若只是家中的菜色不合口味,换个厨子便好了。可后来他才发现,他缺的不是厨子,而是这个笑靥如花,勇敢坚毅的女子。
这世上并非所有的情意都是轰轰烈烈,而他早已在潜移默化间习惯了她给的一切。她予他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是旁人怎也代替不了的。
“我很想寻你回来,可找不到寻你回来的缘由,故而从祖母口中听说我们那桩旧日婚约时,我很激动,因我终是有了光明正大来寻你的借口。”言至此,萧鸿泽止了声儿,他凝视着李秋澜,许久,一字一句终是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秋澜,我心悦你,你愿意嫁予我为妻吗?”
李秋澜没有回答,只盯着他那双盛满诚挚的眼眸,默默垂下了头。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以为一辈子只能抬眸仰望的男人会站在她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
纵然她咬紧下唇,可激动难抑的心情却从眼眶里流出来,滴滴答答,若断了线的珍珠般坠在她的衣裙上。
正当她哭得止不住时,只觉手腕被抬起,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腕上。
李秋澜定睛看去,便见手腕处多了一枚若凝脂般洁白无瑕的玉镯,一看便知是难得的珍品,她眨了眨眼,哑声问:“这是什么?”
“我母亲的遗物。”萧鸿泽笑道,“说是给她未来儿媳妇准备的,此物一直由祖母保管着,我来庆德前她特意交给我,同我说,若此回这镯子送不出去,我也不必回京了。”
听闻是清平郡主的遗物,李秋澜颇有些惊诧,但很快她扁扁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还未答应呢”。
“你若不答应,我可回不了京城了。”萧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