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睁不开眼, 少顷,才逐渐适应过来,看向萧鸿泽。
眼前的人较之先前又瘦削了许多, 萧鸿泽迟疑半晌, 才试探地唤道:“赵姑娘?”
赵如绣清了清嗓子, 挪动之下发现浑身无力,想是方才捂住她嘴的那布巾中撒了迷药。
“安……安国公。”她嗓子干哑得厉害,“可否给我倒杯水来?”
听她这般称呼,萧鸿泽便知自己没有认错人, 他点了点头, 起身倒了杯水递到赵如绣手边。
赵如绣正欲坐起来伸手去接, 忽觉身上凉飕飕的,垂首往衾被内一瞧, 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透的衣裙, 且那式样着实有些不像话。
她脸顿时红了个透, 尴尬地抬眸看去, 声若蚊呐道:“可否, 再给我件衣裳……”
萧鸿泽撇开眼, 以手掩唇,同样有些窘迫,他背过身, 扯下挂在架上的长袍, 反手递给赵如绣。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响, 很快就是低低的饮水声, 没一会儿, 便听女子清丽的声儿响起, “我已好了, 安国公转过来吧。”
萧鸿泽这才转过身去,只见赵如绣穿着那件不合身的男子衣袍,倚靠着床栏坐在床榻上,显然身子还没什么力气。
“赵姑娘不应该在琓州吗?”萧鸿泽坐在她对面的圆凳上,蹙眉道,“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满腹疑惑,只觉有些荒唐,没想到赵如绣这个世家贵女居然会被陈骤抓住献给了他。
赵如绣闻言面色略有些凝重,她低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只幸得终于见到了安国公。”
“见我?”
“嗯。”赵如绣重重一点头,缓了缓道,“不瞒安国公,我是在三个月前来的靖城,只因听闻靖城将士接连病倒,急缺大夫,才想着过来帮忙。
“赵姑娘一直在城内?”萧鸿泽诧异道。
他倒是不知,原来这位长公主之女,差点成为太子妃的赵姑娘居然还会医术。
赵如绣似乎看出萧鸿泽在想什么,苦笑道:“我自幼便很喜欢医术,但母亲觉得医术于女子无用,不许我学,我便只能一人偷偷地看医书。一年多前,在抵达琓州后,我才在父亲的准允下正式拜师学医,后听闻靖城一事,便带着贴身婢女环儿来了这里。”
“赵大人同意了?”萧鸿泽问。
作为唯一的掌上明珠,赵如绣的父亲竟舍得让女儿来边城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赵如绣抿了抿唇,摇头道:“没有,我父亲自是不会肯的,我骗我父亲说,我想去庵庙中带发静修两年,为母亲赎罪,他就亲自送我去了那庵里。我让主持师太替我隐瞒,第二日,便偷偷带着环儿一路南下来了靖城。”
自靖城那场败仗后,城中人纷纷逃窜,根本没有大夫愿意去那个随时可能会丧命的地方。或许她前去,能起到的作用不大,可好过眼睁睁看着那些原本能活的将士未在战场牺牲,却是因受伤未治而不甘地死去。
来靖城的理由,赵如绣其实只道了一半,另一半,便是想来看看这座他外祖父杨武曾拼命守卫的城池。
而且,这里亦聚集着她外祖家当年枉死的近百口亡魂。
她母亲欲以极端的方式报灭门的血海深仇,到最后不过是徒增罪孽。赵如绣的确想为母亲赎罪,可整日在寺院庙庵诵经祈福,超度亡灵终究是虚妄,不过是让自己心安罢了,不若真正做些什么。所谓行善事,结善果,她或也能尽绵薄之力帮助世人,亦使亡灵安息。
她不过一介女子,无法阻止战火蔓延,但她可以努力救回几条人命,让那些在家中苦苦盼归的人多几分团圆的希望。
虽此举对不起她父亲,可让她在琓州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她亦是心不能宁。
思至此,赵如绣定定地看向萧鸿泽道:“城中疫疾一事,安国公定然有所耳闻,想是也有怀疑,这场疫疾并不简单。”
听赵如绣提及此事,萧鸿泽的背脊亦挺了挺,肃色道:“赵姑娘知道内情?”
“是,为了隐瞒这个秘密,我和其他的大夫都被关在了院里,被人看守着不得外出,打听说这次大军的主将正是安国公你时,我才会费尽心思来到这里。”赵如绣道。
为了自院中逃出去,她特意与烧饭的婆子调换了衣裳,乔装了一番,可即便出了院子,大军主将仍并非谁都能见着的,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听闻刺史大人在寻伺候萧将军的婢女。
她无计可施,只能趁此机会主动上了门,不曾想他们要找的婢女,并非伺候衣食,而是……
不过,对赵如绣而言都一样,毕竟,她想要的只是见到萧鸿泽,道出真相。
“那疫疾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故意散播?”萧鸿泽问道。
他一直觉得这场疫疾来得太古怪,好似有人故意安排一般,他甚至猜想过,是军中出了敌国奸细,为夺得大战胜利而不择手段。
谁知他却见赵如绣摇了摇头,说出令他瞠目结舌的话,“根本没有疫疾,这不过是那些人为了保全自身而撒的一个天大的谎罢了。”
她说着,解下脖颈上悬挂的贴身小荷包,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