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舒适,王妃要是忍得了的话……”
她自然忍不了,何况她还有身孕呢。
碧芜晓得这人就是故意使坏,她尴尬地低咳一声,索性也不再说谁睡哪儿的事儿,转而道:“时辰也不早了,殿下早些歇下吧。”
说罢,又从里侧扯了条被褥盖上,背对着他躺下。
这样也好,如今他们各睡各的,不怕有牵连,将来若还要再演戏,也是方便许多。
她安心地阖上眼,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可或是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青松香,她竟在梦中又见到了前世的誉王。
不,或许说是成则帝。
他正与旭儿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对弈,而她则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本是对前世而言平静而寻常的场景,然一眨眼的工夫,凉亭中忽又多了一人。
夏侍妾笑意明媚,与誉王眉目传情,而旭儿站在那厢,却是在躬身施礼喊父皇母妃。
碧芜面色大变,正欲开口唤旭儿,画面又陡然生了变化。
她怀中的婴儿被男人一把夺走,而那人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是本王的孩子,你不能带走。”
他话毕阔步而去,碧芜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追赶,却怎么也追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抱着她的孩子消失不见。
碧芜吓得猛然睁开眼,后背都被汗湿了。
她微微侧过头,却一下撞进那双熟悉的眸子里,看着坐在榻边的男人微沉的面色,她心下顿时生出了几分担忧。
她知自己方才说了梦话,可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若是让他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该如何是好。
碧芜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小心地试探着唤了一声“殿下”。
誉王面上的沉寒已然消失不见,温柔的声音里反带着几分担忧,“怎么了?做噩梦了?”
碧芜静静地凝视了他许久,少顷,咬了咬牙道:“臣妾梦见……孩子的父亲了。”
听得此话,誉王面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少顷,他才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意味不明,“看来王妃真的很喜欢他,才至于做梦都还梦着。”
碧芜没有否认,只缓缓垂下眼眸,露出几分伤感,“臣妾对他确实爱极,若非腹中有了他的孩子,恐怕也早已舍了这条性命,陪他去了。”
她自然是在说谎,因孩子的父亲没有死,就在她的面前。
虽只是做了个梦,但碧芜仍然害怕梦里的事情会成真,害怕有朝一日他得知真相,会不择手段将孩子夺走。
所以她还得一遍遍,变得法子提醒他,这个孩子与他无关,借此来让自己心安。
听得这一席“感人肺腑”的话,誉王的眉头却是皱得很深,须臾,他才复又抿唇笑起来,轻飘飘道了一句,“能得王妃如此深情,那人可真是三生有幸。”
分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可入在碧芜耳中,不知为何令她脊背发凉,她总隐隐觉得若这人真的存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再看誉王神色淡然的模样,碧芜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纵然真有这个人又如何,对誉王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对付他做什么。
*
为了应付钱嬷嬷,之后的几晚,誉王都会来她屋里就寝,直到大抵七八日后,才渐渐改作两日,或三日来一次。
按大昭习俗,大婚第九日,新妇是要同丈夫一道回门的,碧芜也早早备下了礼品,做好了准备,可谁知到前一日晚,她复又干呕不止,便不得不作罢,再改挑个日子去。
不过还未等她找机会回趟安国公府,端午却是到了,王公大臣皆要携命妇参宴,她作为誉王妃,自也不例外。
是日天未亮,她便起来梳妆,然后随誉王一同乘车赶往京郊的避暑山庄。
今年端午的活动,听闻与往年大差不差,一则为龙舟赛,二则便是骑马射柳。
之所以选在避暑山庄过节,正是因避暑山庄的山脚下有一大片湖泊,正适宜举办龙舟赛。
而龙舟赛的最佳观赏地点,就建在湖边高处的一个小楼上。
因怕碧芜身子不适,誉王令马车行得极慢,待他们抵达时,其余的皇子公主们都已先到了。
十一皇子喻景彦是头一个发现他们的,当即便起身唤道:“六哥,六嫂,你们可是来迟了!”
这一声顿时将楼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听得“六嫂”二字,碧芜着实有些不大习惯,下意识垂下脑袋往后缩了缩。
可身侧人却似乎不容许她退,大掌强硬地圈住她的柔荑,牵着她迎上去。
“早上睡迷了,这才误了时辰。”少顷,她便听他笑着答道。
十三皇子喻景炜闻言却忍不住起哄,“哦?六哥难不成是昨夜累着了,这才睡过了头?”
此话一出,屋内尽是暧昧的哄笑声。
然没笑多久,却听太后的低斥声响起,“十三!你个混小子,还敢拿你六哥六嫂打趣。”
太后横了眼喻景炜,旋即冲碧芜招了招手道:“小五,过来,让哀家瞧瞧。”
碧芜抬眸看了誉王一眼,才将手自誉王掌中抽出来,往太后跟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