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请柬不消半日,萧老夫人那厢蓦然来人将碧芜唤了过去。
到了栖梧苑,萧老夫人正坐在内间的软榻上,见她进来,慈祥地冲她招了招手。
“小五来了,快过来。”
她将碧芜拉到身侧坐下,问了几句搬到酌翠轩后可否适应的话,旋即才道:“听闻十三殿下派人送了贴子来,这后日便要去踏青,该准备的可都得备起来了。”
碧芜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没有去的打算,可教萧老夫人这么一说,却是不好开口了,思忖片刻,只道:“听闻那日有不少皇子公主都要去的,所见皆是贵人,孙女自小长在乡下,只怕……”
见她绞着帕子,露出几分怯意来,萧老夫人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怕什么,那日你兄姐都在,自会照顾你,且好些殿下都与你年岁相仿,还怕玩不到一块儿去嘛。”
萧老夫人说着,抬手捋了捋碧芜额边碎发,爱怜地看着她,“或许你不记得了,你母亲当年是常带你进宫的,你本就生得可爱又讨喜,总是被几位小皇子争着抢着抱,若不是……”
话说到半截忽得没了动静,片刻后,一声幽幽的叹息在屋内响起。
看着老太太唏嘘的模样,碧芜明白她这位祖母是在心疼她,假如她当年没有走丢,定会如众星捧月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豫唯诺,担忧着如何融入,生怕不被接纳。
可假如只是假如,能回到如今这个时候碧芜已是感激,实在不敢有更大的奢望。
顿了半晌,萧老夫人忽得看着碧芜语重心长道:“小五,你需得记得,不管先头经历了什么,你是正正经经的安国公府的姑娘,莫要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知道吗?”
碧芜沉默了一瞬,重重点了点头。
萧老夫人又同她絮絮说了许多,在她走前还吩咐刘嬷嬷往她院子里送了好些东西。
待得离开栖梧苑,碧芜已是满心无奈,萧老夫人很是希望她以安国公姑娘的身份出去露露脸,可碧芜却无此打算。
打接到帖子的一刻,她就没有想过要去踏青,虽然在萧老夫人面前是说不出口了,但不代表她就此放弃。
是日一早,碧芜有意在床榻上赖着不起,直到银铃银钩纳罕地来喊她起身,她才扶额道自己有些不适。
银铃与银钩对看了一眼,担忧道:“姑娘您身子怎也不适了,莫不是昨日在院中站久了,着了风寒?”
“也?”碧芜敏感地抓住这个字眼,一时急道,“府里还有谁病了,可是祖母身子抱恙?”
“姑娘莫急,不是老夫人。”银钩忙解释,“是大姑娘,听说大姑娘今日一早起来就头疼脑热,奴婢方才还看见大姑娘身边的人领着大夫过去了,姑娘若是也不舒服,要不奴婢将那大夫请来,顺道给姑娘诊诊?”
听到“大夫”二字,碧芜心头一颤,忙支起身子下榻,方才还病怏怏的人儿,一瞬间就精神了许多,“不必了,许是刚睡醒尚有些迷糊,我现在觉得没甚大碍了。”
她原想着以身子不爽为由躲过今日的踏青,万万没想到萧毓盈却是真的生了病,还请来了大夫。
她如今最怕的便是大夫,虽说日子这么短能不能枕出滑脉还不一样,可若万一呢。
能避得千万避着。
只是避得了这个,踏青那厢是万万避不过了。
倒是遂了萧老夫人的意。
碧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由着银铃银钩将自己收拾妥当,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待到府门外,便见萧鸿泽立在马车旁,也不知站了多久,碧芜抬眸看了眼升高的日头,忙快步上前,“今日贪睡起得迟了些,让兄长久等了。”
萧鸿泽垂眸,便见前面的小姑娘看着他满脸歉意,他盯着她这副模样看了片刻,忽而想起她幼时之事,薄唇轻抿,忍不住抬起了手。
碧芜只觉一只大掌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无妨,趁着还未出嫁,也该怠惰一两日。”
那清润温和的声儿带着几分宠溺令碧芜心下一动,生出些陌生又温暖的滋味来。
她冲萧鸿泽笑了笑,可“哥哥”二字盘旋在嘴边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最后还是有礼地道了句:“多谢兄长。”
萧鸿泽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失落,旋即道:“上车吧,你大姐姐染了风寒,今日怕是去不成了。”
他将碧芜扶上车,骑马跟在车旁,怕她无趣,一路上时不时凑近,告诉了她一些关于踏青的事宜。
今日踏青之处,在京郊的一处马场附近,马场的主人正是十三皇子喻景炜,他本就是生性洒脱好玩之人,买下马场后,又命人在周遭种下了大片的桃花树。
每年二三月,值春意盎然,万物复苏之际,又逢桃花盛开,满树芳菲随风飞舞,犹如人间仙境。
十三皇子便会趁此机会,将京中的贵女公子和皇子公主们都聚到一块儿,赏花作对,踏青游乐。
一个时辰后,马车才抵达京郊马场,因今日来了不少贵人,马场周遭布置了许多守卫。
这些人自是认得萧鸿泽的,未阻拦盘问,上前恭敬地拱手施了礼,就将马车放了进去。
此时,桃花林畔的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