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挥舞的长刀一下子停了下来,罗辰停刀回首,看向拿着长镰刀的黑袍人,目光中头一次带了一丝软弱,“救救她。”
“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对待?”黑袍人的目光中有些玩味,又有些紧张,似乎不知道罗辰会说出些什么话。
她是我什么人?
罗辰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了好久,他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能为她舍命?!”黑袍人又惊又怒,恨不得拿长镰刀将罗辰的榆木脑袋“收割”下来!
“我没有想过她是我什么人,我只是不能让她死。”罗辰的眼神看向一动不动的荣慧卿,声音不由自主地和缓下来,“……她既然叫我一声辰叔,就是我的后辈,我自是不能让她白叫。”
黑袍人五内俱焚,一只手颤抖着揉上自己的胸口,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一口黑血就要吐在自己的长镰刀上面了。——圣器被污,可是大罪。上神不罚,天也会罚。
“只是这样?只是因为她叫你一声‘辰叔’?!——你可知你在她心中,又是什么地位?”黑袍人缓过劲来,咬牙切齿地问道。
罗辰垂下眼帘,“……我是她的辰叔,仅此而已。”说完便扬眉看向黑袍人,“我和她的关系不管怎样,都与你无关。你就说一句话,救还是不救吧。如果不救,你又何必在这里唧唧歪歪废话半天?”
“你!”黑袍人被罗辰的话气得语无伦次起来,手指着罗辰骂道:“……有种你别求我救她!”
“我没种。——只有一句话,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罗辰干净利落地道,俯身将一动不动的荣慧卿抱了起来。
那些长着蝙蝠翅膀、头生双角的异兽一拥而上,想要啃噬荣慧卿的魂魄。
黑袍人见状,右手对着荣慧卿的头顶平伸,一连串雪白的泡沫从荣慧卿头顶钻了出来,每个泡沫里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在熟睡。
“你在做什么?!”罗辰脸色遽变,微微侧身,将荣慧卿护在怀里。
“你想我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黑袍人瞪了罗辰一眼,似乎觉得他不知好歹。
罗辰明白过来,一手护住荣慧卿,一手抡起长刀,将那些异兽砍成两半,然后看着它们复活,再砍,复活,再砍,直至筋疲力尽。
“你这是何苦?”黑袍人叹息一声,随手挥了挥,就吓退了一大群异兽。
罗辰怒道:“没有时间了!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黑袍人微笑道:“时间?你跟我说时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已经将这个石窟里面的时间静止了吗?”说着,看向躺在罗辰怀里的荣慧卿,“她的生命,还停留在我出现的前一刻。”然后对罗辰招招手,“你想救她吗?——求我。”
刚才黑袍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罗辰咬咬牙,终于将长刀放下,将荣慧卿打横抱起,单膝跪在黑袍人面前,诚恳地道:“救她,求你。”
黑袍人沉默一瞬,站得笔直,两手交叠在自己的长镰刀之上,“头一次从你嘴里听见这两个字。不过。我的规矩是不能变的,你要救她,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心,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我的命。——以命换命,总可以吧?”罗辰又一次将长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那人嗤之以鼻,手指在长镰刀上轻弹两声,嗡嗡的声音震得石壁都抖了两抖。
“那你要什么?”心,没有了,命,不要了。他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
那人绕着罗辰走了两圈,“把你的善给我。从此以后,你的灵魂只有恶,无穷无尽的恶。我倒要看看,你没了善,她这个光明之女,以后要怎样对待你……”那人咕地一笑,声音中却有无尽的苍凉和寂寥。
罗辰沉默下来。
再没有了善,只剩下恶,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也许会变成一个人神共愤的邪魔,从此再也不能和她并肩站在阳光之下。
罗辰有些茫然。她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为她做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当真就因为那一声“辰叔”?
罗辰不敢往深处想。也许这样做,对他们俩都是最好的结局。
“你要想清楚。没有了善,只剩下恶,你从此会人神共愤,天地不容。——只为了这个不知道心里有没有你的女子,值得吗?”黑袍人问得意味深长,眼神在荣慧卿面颊上一扫,眉梢轻轻跳了跳,继续说道:
“没了善,你还能抑制得住你心中的恶吗?”
“你这样为她,她却全不知情,以后她再大一些,可能会看上别的男人,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你舍得把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拱手让人吗?你问问你自己,若不是你心里有别的想头,你又怎会毫不犹豫地为她鞍前马后?”
黑袍人嗤笑一声,看着罗辰怅然的表情玩味不已,“没有到手的时候,总会牵肠挂肚的。我这样做,其实也是成全你。现下我拿走你的善,也就是拿走了你所有的自制和忍耐。你就不用压抑自己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如魔鬼一样循循善诱的声音,勾起内心深处所有的绮念和旖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