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后,又重新被征召回天堂的爱人。
太宰治的太阳穴两侧冷不防地一阵刺痛,可能是熬夜太久睡眠不足,最近这种莫名的痛楚变得频发了起来。
虽然他从没有表现出来,但金发的搭档或许是从他一如往常的微笑中看出了什么,不由分说地在某个上午把人拉到了侦探社的医务室。
“我可不是心理医生。”
与谢野晶子说。
“而且太宰这家伙犯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他不说,就随他去吧。”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冷漠,连从门口探头进来的谷崎都忍不住皱起眉,露出些许欲言又止地神色。
但太宰治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神情,眼角微垂,嘴角上挑。
好像在笑,恍惚间地一望,却又好像是面无表情。
从电视上听闻泽村日菜死讯的时候,连和她仅有几面交集的社员都露出了惆怅悲伤的表情,但太宰治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只是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愣了一会儿,然后就移开视线拿出了手机。
他们又以为他要打电话确认,默契地保持安静没有说话,但他只是点开什么静静地看了几眼,就十分平常地继续做起了工作。
这个人是不会悲伤吗?
泽村小姐,不是他的爱人吗?
但转念一想,好像这件事扣在太宰治的头上又没有那么难以解释。
他们本就弄不清他那颗不平凡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太宰治搞怪扮丑的模样看了许多,也承认他的确是一个优秀且值得信任的同伴,但更深层次的东西,他总是牢牢地把控着那层门锁,从来不会泄露太多。
太宰治搬回了侦探社的宿舍,照旧一大早来到办公室闷头大睡,中午拿回什么奇奇怪怪的毒蘑菇招呼着大家品尝,然后晚上被国木田独步强压着加班完成当天的工作。
看似一切正常,侦探社的氛围却一天一天地愈发压抑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江户川乱步终于顶不住每天上班都看着一群人灰扑扑的脸,怒气冲冲地一巴掌拍到了太宰治的办公桌上。
“你有什么话就说啊!想哭就哭啊!人都死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对上那双暗淡的,没有任何感情的鸢色眸子,抱着手臂冷哼一声。
“想倾诉就去那个人的墓前,不要每天摆出这幅表情,不然只会给所有人带来困扰。”
“乱步。”
福泽谕吉低声喝道。
江户川乱步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银发男人一步步走到了一言不发的太宰治身边。
“今天不用继续工作了,太宰。”他说,“去整理好心情再回来吧。”
于是在艳阳高照的这天,太宰治被无情地赶出了侦探社的大门。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的确没人有给他开门的意思,于是便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回宿舍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发呆,新买的公寓前几天刚去过,暂时还不想再看见里面的摆设,还不是吃饭的时间,一个人逛商场也没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间,太宰治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两年前住过的那栋公寓楼下。从玻璃大门里走出的眼熟面孔一看见他就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啊啊’地说不出话。
太宰治笑眯眯地将手指竖在嘴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十分自然地推门而入,和自己曾经的下属擦肩而过。
他们曾经住过的那间公寓果然还保留着,甚至连密码都没有换。
他在叛逃之前其实准备了两个炸弹,一个安在了中原中也的爱车上,另一个本来决定放在这个满是他生活痕迹的屋子里。
不过最后这两枚炸弹只引爆了一个。
刚一打开门,走廊里的风就见缝插针地先他一步吹进了屋里,两年未曾打扫堆积的灰尘霎时弥漫在整个客厅。
太宰治咳嗽了两声,摒着气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都和从前记忆里的一样,虽然在他走后森鸥外肯定派人搜查过这间屋子,但也许是还有所顾忌,还是都给恢复了原状。
日菜似乎喜欢明亮一点的颜色,搬进来第一天就给棕色的皮质沙发套上了一层姜黄的布套,窗帘地毯也换成了澄澈的蓝色,不过现在落满了灰之后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厨房冰箱上还贴着一张写着日期的便利贴,他略微回忆了一下,想起那大概是织田作家孩子们的生日。
原来已经过了过这么久了。
他慢悠悠地推开卧室的门,床铺上的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
其实从日菜的一举一动中都能看出些许军事化管理的残留,不过几面之后太宰治就猜出了她原本警察的身份,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段堪称戏剧的渊源。
所以那个不知名的存在蒙蔽了他的记忆,就是为了让这场悲剧上演得更加真实吗?
虚假、荒唐、甚至横跨了生死。
他在和泽村日菜相处的过程中经常会觉得不真实。
不论是那段平静又带着些温馨的生活,还是那个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让他无论何时一回头就能看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