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怎么,几个小时不见就不认识了吗?”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这个态度可真伤人啊。”
“我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
泽村日菜忍不住幅度较大地动了动,长时间蜷缩着的四肢猝不及防地一阵酸麻,让她差点从树干上摔了下来。
“抱歉太宰先生,我马上就下来。”
她用脚努力地够着凸起的树杈,然而几次都刚好踩空。
太宰治走到树下,对着摇摇欲坠的少女张开双臂。
“跳吧,日菜。”
他说。
“我会接住你的,不要害怕。”
泽村日菜当然不会害怕。
就算让她真的狼狈地摔下树,只要不是动弹不得的伤势,她都能重新站起来。
此时她手臂上的伤还在默默地渗血,也不止一次遇见过比这危险数百倍的逆境,能眼也不眨地对敌人开枪,哪怕在遇见太宰治之后受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她也只哭过两次。
但他现在对她说,不要害怕。
泽村日菜松开了紧抓着树枝的手,向着下面纵身一跃,带着满身的寒露扑进了那个对她张开的怀抱。
太宰治稍稍后退了两步卸去力道,扶着少女在原地站稳,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将自己的大衣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走吧。”
他很自然地牵起泽村日菜的手,向着山下走去。
“太宰先生找了我很久吗?”
“没有哦,日菜虽然藏得很好,但稍微一留意就被我发现了。”
“……明明连我藏在壁橱里的酒都找不到?”
“哦呀,原来是在壁橱里吗。”
太宰治似乎是可惜地感叹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叹他一直想要的酒就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还是在叹他再也喝不到那瓶被藏在壁橱里的酒了。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偌大的森林公园里只有他们二人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地上。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来。
泽村日菜将帽檐又压低了些挡住了眼睛,声音尽力保持自然。
“太宰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少年柔软的黑发随着走路微微摇晃,他大概早就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将手上一直提着的包扔到了泽村日菜的怀里。
里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塞得鼓鼓囊囊的,她疑惑地拉开一看,差点被闪瞎了眼。
“太宰先生,就算是黑手党,抢劫银行也是违法的……”
包里装的全是一沓一沓,放得乱糟糟的日元。
太宰治被她惊恐的表情逗笑,“都是从同事那里‘借’来的,合法的合法的。”
他对着头顶的星空,脚下一步步走得很慢。
“……距离上次的旅行好像已经过去了一年,虽然最适合花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日菜想去看看富士山下的樱花吗?”
“富士山?”
“还有还有,静冈那里的茶好像很出名,反正肯定比日菜平时在家里泡的超市茶叶好上几倍。”
太宰治兴致勃勃地说着。
“既然都到了那里,还可以顺便坐车去趟伊豆!啊——好想躺在白沙滩上好好睡一觉。”
“如果是在有着那般风景的地方入水,就算是下辈子做梦时想起,应该也会觉得幸福吧。”
他忽然转过身,对着安静听着的泽村日菜提议道。
“一起去看海吧,日菜!”
“现在就出发,反正时间和钱都有很多,以后的事情都留到以后去想。”
“早上去赏花,中午品茶,晚上可以去沙滩边看夜景……我们可以一直待在一起,一起度过很多天。”
他像是在描绘着一个触不可及的美梦。
明明两人还身处幽静阴暗的森林中,泽村日菜却好似已经看到了他口中那个虚构的明天。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若海面起落的潮声。
泽村日菜用力地回握住太宰治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一起去吧,太宰先生。”
……
本以为要在附近找个地方先睡一晚,却没想等到两人慢慢悠悠地从森林闲逛出来,天色已经微亮了。
泽村日菜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太宰先生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又在树下等了她多久。
两人买票坐上最早一班的车。
泽村日菜还保留着之前的乔装改扮,但太宰治却肆无忌惮地露着脸,和往常无二地走在横滨的街头。
“太宰先生不需要遮掩一下吗?”
“嗯?遮掩什么。”太宰治笑道。“日菜以为我们是去逃难吗?”
她被说中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虽然和首领的确有了点小矛盾,不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而且,不是都说了是旅行吗?”
泽村日菜看着他不似作假的神情,一直吊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据说河口湖附近有一个很适合远观富士山的地方,两人在附近的巴士站下车。因为不是旅游季也不是节假日,笔直平坦的柏油路上连往来的车辆都很少。
泽村日菜新奇地到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