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时辰跟云枫澜说了半天的话,秦泷漉就是想塑造氛围,然后把这句想问的话插在其中。
话的语调越随意就越能让人放松警惕,顺着她的意思说出真心话。
她如此费心,自然有了成果。
云枫澜张嘴欲接,只是才张嘴,下一刻嘴巴又闭上,脸上洋溢的笑意顿了顿,调试了一个呼吸的工夫,神情才重新恢复镇定。
“夫人与孩子?秦姑娘怎么会那么说,我还未娶妻哪会有夫人更何况孩子。”
“是哦。”秦泷漉噗嗤一笑,神情愉悦,连眼眸都弯成了漂亮的弯月,“我本来想吓你一跳,看你露出错愕的神情,你倒是叫我失望,那么正正经经,一点都没被吓到。”
秦泷漉的态度调皮亲近,云枫澜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他笑的克制内敛,似乎是有了警醒,怕秦泷漉再给他一句难接的话,露出什么马脚。
“我自是被秦姑娘吓了一跳,想着我什么时候有了夫人和孩子。”
“云大人没娶妻生子的事恐怕在中状元那一刻,全京城的闺秀都知晓了。不过按着云大人的年纪,有夫人与孩子并不是稀奇事,为何在家中时没娶呢?”
这个问题不是没人问过,但秦泷漉问起来云枫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哪怕秦泷漉语调调侃,他依然惴惴不安。
“我自幼父亲早逝,是靠母亲养大,十六岁时母亲也劳病去了,守完孝倒是有亲戚想为我择妻,但我功不成名不就,晓得姑娘进了我家门也过不上好日子,就统统都给拒了。”
说这话,云枫澜连苦笑笑的位置都恰当好处,不知道是排演了多少遍。
“云大人有才华又品行端正,以后的夫人有福了。”
“我现在虽有官职,但无建树,并无秦姑娘说的那般好。”
“云大人不必那么谦虚。”
心中有了答案,秦泷漉就没跟云枫澜说话的意思,坐在了一遍避暑,偶尔扫一眼作画的云枫澜,把他当做景一起赏了。
云枫澜本来心神不宁,但见秦泷漉闲适的姿态,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如果秦泷漉真知道了什么,又怎么可能跟他继续待在一处,还用欣赏的目光瞧他。
坐了小半个时辰,秦老爷差人来找,正好云枫澜也作完了画。
知道秦老爷也在附近,云枫澜主动提出送秦泷漉过去,顺便拜见恩师。
“竟那么巧?”秦老爷看到云枫澜微微惊讶,听说他是来鹿山作画,便让他展开看了看。
“是幅佳作,只是……”秦老爷凑近看了画笔走向,眉心微微皱起,“怎么画到后头心乱了?”
“是我扰了云大人。”
听到秦老爷说云枫澜心乱了,秦泷漉主动揽错,她戳中了云枫澜的隐秘,他怎么可能心不乱。
不过扫过如姨娘她们暧昧的笑脸,在旁人眼中估计想的是另一回事。
“是学生学艺不精,心不静没画好。”
“我既说是佳作,自然不错,玉芝你不必妄自菲薄。”
玉芝是云枫澜的表字。
在众多学生中,秦老爷最赏识看中的就是云枫澜,秦泷漉觉着除了是云枫澜真有才华之外,还因为云枫澜让她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一样的贫家出身,幼时丧父,长相出众,才华横溢。
不过也就这些东西相似,人品可是差远了。
云枫澜一路送秦家人到了山下,临到分别,云枫澜吞吞吐吐,看了看秦老爷又看了看秦泷漉坐着的马车。
“玉芝有话直说就是。”
“学生作画时碰到大姑娘,见姑娘对学生的话感兴趣,便说要把拙作赠于姑娘……是学生唐突了。”
虽然本朝民风开放,但男人送未婚女子笔墨,还是让人诟病,一弄不好就是私相授受。
“既是佳作赠也无事。”秦老爷不在意俗礼,大方地替女儿收下了这份礼物。
坐在马车里头,也不妨碍秦泷漉听外头的动静。
听到她爹帮她收了那画她也不在意,反正画收了等会到家不是退回去就是撕碎,她可不打算瞒着她爹,云枫澜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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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府邸,秦泷漉一转头就看到她爹正扶着孙氏下马车,而孙氏下车后也没放手,这对新婚夫妻把握着的手藏在袖下,好像这般就能掩耳盗铃让旁人瞧不见。
见两人你侬我侬,秦泷漉犹豫着要不要晚些再跟她爹说云枫澜,但她没开口,她爹却先叫了她,让她去书房说话。
“爹先送夫人回院子吧,我去书房等爹。”
“我又不是孩子,哪需要送来送去。”孙氏觉着秦泷漉的话带着恶意,就像是在说酸话嫉妒秦祖安对她的爱重,心中冷哼了一声,带着丫头直接走了。
人走了,秦老爷也没追,笑笑跟女儿一起去了书房。
“你继母也是个小孩性子,你平时多让她一些。”
若是旁的姑娘听到亲爹嘱咐自己让继母,恐怕能气得翻天,但秦泷漉就不是寻常姑娘,闻言只是笑道:“爹你这话让人听见可不好,夫人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被你说的刁蛮任性还需要小辈忍让。”
“小鹿说的是,是爹说岔了。”
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