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
广州。
下午三点。
Z大校门前。
【是谁的冉冉鸭:让我找人,照片都不给,我在大学门口随便找个看得顺眼的把五万塞给他?】
姜冉也是人到了异弟的大学门口才想起自己压根不知道那小孩长什么样。
当时烈日当空,气温保守估计三十五六度总有。
她一时兴起,怀揣任务的同时也惦记起了大学门口接地气又廉价的小吃炒菜……你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那些地沟油什么的炒出来的菜就是比正经八本的金龙鱼来的好吃。
代价就是这会儿她的汗顺着额角往下滴。
发完微信随手揣好手机,一转头旁边就是一家煲仔饭店。
姜冉抬手推开上面写着“冷气开放”的玻璃门,午餐时间已经过了,餐厅里人不是很多,老板站在放着很多煲仔饭的锅的炉子后面忙活,店里的伙计从后厨绕出来——
黑白分明的双眼平静如死水,跟姜冉打了个照面。
是昨晚被她一顿灌酒还录像闹得人尽皆知的崽子。
“欢迎光临,吃什么?”
他说。
……
众所皆知,广州是个繁华的超一线城市,广州很大,机会很多。
广州多大姜冉现在是没感觉到,但是找死的机会确实很多。
扒着门她在“脸别要了跑吧”和“光天化日他能咋滴”之间犹豫,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已经完全写在了脸上,一时间表情变化不算丰富但是眼中也算得上是眼波流转。
年轻人的目光在她微湿润的碎发扫过。
“坐。”他随手指了指店里凉快的地方。
就看见扒着门站在门口的人手犹豫了下,一步一指令地在他指的位置“啪”地坐下……还挺听话。
北皎心中一哂。
他走到她面前,指了指她脑袋上面餐牌,告诉她上面的就是本店所有可以点的品种——
“推荐窝蛋牛肉与腊肠双拼,是本店招牌,牛肉是每天早上老板天未亮去菜市场进货的黄牛肉……”
昨天还在酒吧调酒的人,现在在介绍煲仔饭。
这是她遇见他以来听他说过最长的句子,很难不猜想是饭店老板每天开门前压着他的脖子让他高声背诵五十遍形成肌肉记忆的成果……
姜冉有点走神。
没有得到回应,他机械背书式介绍停下来:“吃什么?”
他第二遍问。
“你认识我吗?”
她答非所问。
他上下扫视了她一圈,没有否认。
“吃你不会下毒的那个就好。”姜冉盯着他的眼睛。
他没搭话。
“还是你没有手机?”
她追问。
于是年轻人终于有了反应,比如微微蹙眉。
“有手机,会上网,饿了知道自己吃饭,下雨天也懂得回家。”
微凉带着嘲讽的语气中,他薄唇一扯,露出了个不耐烦的表情又飞快地恢复了唇角紧绷的样子。
“吃什么?”
第三遍问,这次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些。
他捏着个破旧的本子站在她面前,除了刚才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训,好像始终面无表情。
手中的圆珠笔“咖嚓”摁下,他脸上的平静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
显然是不准备跟她计较的样子。
姜冉盯着他的脸研究了一会儿,迟钝地发现他好像确实不想继续谈论上一个话题。
那——
还要不要道歉?
讲道理他好像不太想听她道歉的样子。
姜冉当然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但是她这个人多少沾点有毛病,向来就是有缝就钻,给脸就上,我行我素,作恶多端……“你不计较我可又要犯贱了嗷”的类型。
“就要你推荐的。”她说。
北皎随手在本子上唰唰记下,刚想问还要什么蔬菜,就听见手斜下方方位的女人用理直气壮的声音命令:“给我烫碗。”
北皎龙飞凤舞记录菜品点单的笔尖一顿。
挪开点菜单,他低下头。
就看见她伸着修长白嫩的食指,指着面前用塑料纸包好的消毒碗筷——
两广地区人民的习惯,餐厅吃饭之前先戳开消毒碗筷外层塑料膜,然后用滚烫的茶水或者开水烫碗筷碟杯。
……但都是自己动手烫。
而不是喊服务员。
北皎挑起一边眉。
姜冉盯着他:“不行吗?”
他不是很懂她的逻辑。
从昨天第一次见面印象来看,她行事根本没有逻辑。
姜冉还是盯着他:“不行就算了。”
语气听上去倒是一点不像是准备“算了”。
他把手中的圆珠笔和点菜单随手往旁边的空桌一搁。
——其实在面前的人抬起手的那一秒,姜冉已经用余光规划好逃跑路线了。
在她第三次确认自己跳起来飞逃出餐厅的可能性时,那个小山一样的身影却只是弯下腰,越过她,从桌子上插筷子的桶里又取了双筷子。
“啪”地插进未开封的消毒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