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尽是压抑的红,搭配此地肃杀险恶的氛围,令人心里莫名发慌。
更不用提,在满园的血色里,还有一个个巡逻的纸人。
有的纸人被轿子遮掩身形,白霜行粗略数了数,大概有六个。
万幸不算太多,只要找准安全的时机,就能从中穿行过去。
眼见距离最近的纸人悠悠走远,薛子真迈开脚步。
繁多的喜轿构造出一个红艳艳的迷宫,行走其中,白霜行忍不住思考:
这条支线任务,到底代表着什么?
被肆意虐待屠杀的女人,在小巷里幽怨徘徊的红嫁衣,暴虐成性的怪物,还有怪物身边为虎作伥的纸人。
……等等。
联想起之前经历过的几次任务……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个猜想悄然浮起,白霜行脊背发冷,大脑嗡嗡一响。
也正是此刻,一阵阴冷凉风从身边掠过,在他们身侧的喜轿里,响起红帘被撩动的窸窣声音——
轿子里有东西!
白霜行时刻保持警惕,第一时间拉住身边文楚楚的衣袖,带着她后退几步,避开杀机。
与此同时,轿身轻轻颤动一下,红帘翻飞而起,从中探出一张纸人诡笑着的脸。
文楚楚心有余悸,倒吸一口凉气。
——这只纸人竟一直藏在轿子里守株待兔,感受到有人经过,便趁机对他们下死手!
她们后退的间隙,季风临握紧手中小刀,当纸人探头而出、挥动刀锋一样的右手,他也毫不犹豫欺身上前,一刀划破它脖子。
纸人碎作两半,狼狈摔落在地,他被险险划了条血痕,万幸伤口不深。
白霜行从地上捡起纸片,可惜嫁衣没有口袋,只能将它递给季风临。
薛子真左右环顾,忽地回头看向他们,声音低不可闻:“藏起来!”
白霜行心有所感,向拐角的另一边望去。
有三个纸人齐齐而来,清一色面带微笑、双颊通红,身上画着旧时期人们穿的灰色长衫。
纸人危险性不小,一时间遇上三个,仅凭他们很难对付,当下最好的办法,是尽快避开。
由于不清楚它们的行动轨迹,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显得不那么安全。
文楚楚没出声,指了指身边的喜轿。
轿子不大,最多仅能容纳两个人。
文楚楚和薛子真藏进左边,白霜行则进了右侧的一架。
和她一起的,是季风临。
身上的嫁衣又重又长,穿着有些行动不便。
白霜行记得短发姑娘“嫁衣不能脱”的忠告,进入喜轿后,不太舒服地拽了拽裙边。
季风临个子高,迈步而入,被撞了一下头。
这里空间太小,连直起身子都难,白霜行早有经验,弯着腰进来后,小心坐在边角的横木上。
见季风临茫然摸了摸脑袋,她没忍住,抿唇笑笑。
少年没出声,无可奈何看她一眼,保持着弓身的姿势,小心翼翼掀开红帘一角。
三个纸人晃动着身体,慢悠悠缓步前行,似乎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季风临凝视着它们的动作,白霜行坐在一边,屏住呼吸。
好奇怪。
喜轿之中逼仄狭窄,空气凝固成浑然不动的一团,在极致的昏暗与寂静里,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在这种地方,当她试图呼吸……
季风临右手上的血痕,存在感便格外强。
在常人看来,血气微弱得难以察觉;于她而言,这股气息却浓郁得有如实体,每一丝一缕,都在不断挤压神经。
好香。
白霜行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屏息凝神,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萦绕在鼻尖的气味,透过季风临身前的小小缝隙,观察那三个徘徊不定的纸人。
在原地停顿一会儿,没找到可疑人员,它们渐渐走远。
等纸人离开视线范围,他们就能从轿子里离开。
暂时安全了。
压在心口上的石头终于落下,白霜行松了口气,余光不经意间一瞥,掠过季风临侧脸时,她略微愣住。
对方沉默不语,低头垂着眼,正静静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季风临长睫轻颤,声音低得只能他们两人能听到:“……想要吗?”
这句话来得突兀,白霜行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指想不想吸食他的血液。
她应该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吧?
狭小空间里,响起衣物摩挲的轻响。
季风临撩起衣袖,露出方才被纸人伤到的皮肤。
他的穿衣风格总是很正经,平日里只能看出瘦瘦高高,身体的轮廓全被遮挡在布料里。
此刻袖口掀起,才显出小臂上匀称漂亮的肌肉。
在小臂靠里的地方,有一条纤长血口。
白霜行很有操守,当然摇头:“不用,谢谢。”
血气更加明显,她屏住呼吸。
“【鲜血依赖症】对于吸血鬼的限制,不是24小时之内必须饮血么?”
季风临说:“这场白夜将要持续的时间,一定远超24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