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目光一直不停地打量着大臣们,不说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至少胤祯的表情他是纳入眼底的。虽说康熙对胤祯的表现一直都很失望,但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他需要有人帮着分散其他儿子的势力,胤祯是他看中的人选,却不是唯一的人选。
相较于其他儿子而言,胤祯其实也是有优势的,他年轻、聪明、有冲劲,可惜的是聪明劲儿都没用在正道上,不然也不会带着他的支持折腾了这么久都没能引起其他儿子的重视,甚至于还不等其他儿子们出手,他就已经快把自己折进去了。
康熙又仿佛刚想到什么似地说道:“朕为何生气,你们心里都清楚,嘴上说的请朕息恕,那朕倒是想看看你们是用什么方式让朕息恕的?”
“李德全走的这一趟,想必该查的都查了,你们若是有半点顾及,想必朕就算生气,应该也气不到哪里去?!”
康熙的话让不少人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他们做过什么,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但包衣世家那些人又做过什么,他们突然有些不敢想,毕竟送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就够多了,剩下的谁知道是更多还是?
胤禩看了想要开口的胤禟一眼,低声道:“你说皇阿玛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借此让咱们还国库的银子?”
胤禟连忙道:“八哥,这国库的银子,我来想法替你还。”
“不必了,国库那边纵使要还,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而且爷虽然借了不少国库的银子,却也并非出头鸟,先看看再说。”
胤禩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国库的银子摆在哪里,有银子的没银子的,谁不欠上个万儿八千,他之前实力不济,动用起国库的银子来,哪真是比太子还狠,不过一废太子之后,为了讨好康熙,他暗地里还了一部分,支持他的那些大臣们也还了一部分,如此倒是省了他不少事,至少康熙真要就此事追究起来,他不是出头的椽子。
年少时的偏爱就像是一场梦,推着他走到了高处,也促使他跌落谷底,明明支持他的是康熙,如今打压他的依旧是康熙,他开始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或者康熙打从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
或者一开始就是他太自作多情,又或者只要走上夺嫡这条路,他们父子的结局就终将走向父不父子不子的局面。
胤俄老实地站在一旁,听着胤禩他们说的话,心里也是一声叹息,这国库的银子谁不欠!都以为他们这些皇子阿哥金尊玉贵,实际上康熙这个皇阿玛给的建府银子并不算多,他们要真想过得好,少不了要人补贴。
像他这样有额娘嫁妆打底的还好些,若是位份不显且又无宠的嫔妃的儿子,这日子不说过得苦,至少也不宽裕,毕竟每个阿哥府的后院都不会只有一两个女眷,而且给与不给看得是宫里的意思,要与不要却不看他们的意思。
这一刻,胤俄突然觉得无比的心累,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远离朝堂的冲动。
其他人虽然没有听到胤禩他们说的话,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大致还是能看出一些的,只可惜看不看得出来都不影响大局,且都自身难保了,他们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攀扯旁人,要扯也要扯能给自己分担罪责的人。
胤禛冷眼打量着殿内的这些宗亲大臣们,昔日高高在上难接近的众人,现在表现的一个比一个老实,若不是见识过他们挑剔而又难看的嘴脸,他怕是真要以为自己礼贤下士就能换来这些人的忠心相待了。
可惜如今的胤禛早非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人了,以前的他势单力薄,挖空心思都想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可惜他们没有一个把他这个四阿哥放在眼里,如今的羽翼渐丰,又得康熙倚重,这些人仿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的潜力和重要性,居然想方设法的跟他接触。
他们是当他傻,还是觉得他好敷衍?
也罢,等尝到挨打的滋味后,他们大概才会明白,皇子有皇子的骄傲,纵使夺嫡需要倚重他们,但骨子里的高傲却不允许他们低头,不然这主仆之位岂不颠倒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平日里这个时辰,只要没有大事,他们不说下朝,那也只是闲话几句准备下朝,哪像现在这样,站的站,跪的跪,都等着李德全把证据带来。
那场面肯定不是谈心,而是问罪。
李德全离开之后,每个人的心都吊得高高的,有罪的没罪的心里都暗自计较的得与失,毕竟朝堂之上,涉及良多,有人倒下就有人上来,有人失去便有人得到,而这些人纵使面临着即将失去一切的险境,内心依旧计较着得与失。
一个时辰之后,就在众人以为要等到中午时,李德全这才匆匆从外面小跑着回来。
康熙似乎是预料到李德全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般,原本假寐的康熙恰是时候地睁开双眼,那满目的精光恰恰说明他一直都在等李德全回来。
李德全入内之时,背后带着一层汗意,明显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被这包衣世家的胆大包天给吓得胆颤。
“皇上,奴才回来了。”
“如何?”康熙转头看了李德全一眼,直接问道。
李德全的目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账本,心惊胆颤却又不敢有半点隐瞒,他下意识地将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