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卞侧着身子刚吐完,脸色苍白如纸,看到隋愿进来,无力斥道:“胡闹,快出去,谁都不许进来,吃食放门口就行。”
隋愿急急上前,没有退一步,“我没事,一直都很小心入口的东西,不会感染的。”
隋卞长叹一声,拍拍她的手,对女儿又是愧疚又是疼惜,隋愿从小到大不要说伺候人,连事都没怎么做过,如今却要伺候他。
“这次是我拖累你了。”
隋愿说得倒是很大气,“您是我爹,从小到大也是真心疼爱我,事事都想着我的,您不说,但我心里都明白。”
她知道,她这是在弥补自己上辈子的遗憾,上辈子隋卞不知经历了何等绝望,明明手里有药方,但还是身死在那亚。
她一想到这,心里就痛不可遏,喉中发涩,但也不敢表现出来,不等隋卞说话,只赶紧端起陶罐起身,“这个该倒了,正好我去给您端药。”
出了房门,她大口大口呼吸,心跳极快,还抬手摸摸眼角。
她以为自己会哭的,毕竟上辈子的她如同菟丝花,只会窝里横,出嫁前仗着国公府,出嫁后靠着顾之恒,从不管外界事,如今一路走来,竟也慢慢开始坚强了么?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不过感觉还挺好,能被信任的人依靠,说明她并不是废物,这让她浑身都充满力量,虽然不多,但足够她支撑下去。
隋愿努力弯唇,给自己鼓劲,她心中依旧忐忑,这次可以么?还可以改变么?
翡翠看夫人出了竹楼,身形已经消瘦了很多,很是难受,“夫人,我去吧,您别再进去了。”
隋愿摇头,“不行,明静只肯要我,反正照顾一个跟照顾两个没什么区别,你们还要健健康康的帮我呢,千万不能感染了,知道么?明睿那边一定要严防死守,无论什么东西,你们俩一定要亲手把关,别人我不信任。”
她又想起大夫说的话,“小町河的水不能用,每天要派人去长清河取水,给赏钱,多给一些。”
玛瑙含着眼泪,把药递过去,“这个我们知道,您放心,这段时间刘婶帮了我们很多,还说我们这里人多,招呼了不少一起做过活的女人来给我们抬水,那个水源的问题,要不是她,差点就要出人命了。”
隋愿一愣,她这些日子心思全在爹爹跟明静身上,连明睿都不敢去看,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儿。
“怎么回事?现在这么严重了么?”
原来不过短短几天,那亚已经有不少人感染痢疾,但城中的草药暂时也还充足,尤其是隋愿这,她做香料的花花草草和治病的药草有不少重合,并且还没运走,也算一件幸运事。
也幸亏隋卞和裴宁的大夫在这,两人都见多识广,痢疾也是见识过的,又加上世子妃当机立断的干预,还拿了世子的牌子调将士们过来帮忙,才迅速将局面镇住。
这两天正在计划熬药布施,以防情况更加严重,也免得痢疾蔓延成疫病就不好收场了。
小町河和长清河的源头不同,那亚城虽小,但人也不少,水更是人人不可或缺的,很快就有了争论,甚至有人还闹了出来。
恰好,她们选择竹楼的时候,选的就是开阔地带,长清河的水虽然不近,但也不算远,裴宁听从大夫的建议,直接派人把源头给控制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只不过人们的恐慌却与日俱增,甚至还有人造谣说只有长清河的源头水才能喝,这才一拥而上,闹将起来。
翡翠也抹泪,“那天差点就闹出人命了,将士们再三让那些人后退,都拔剑了,还是刘婶和那些女人们扛着锄头站在将士们面前,倒是比那些说软话的将士还要有气势,骂的那些闹事的蠢人头都抬不起来。”
她听不懂这里的俚语,但也知道肯定是骂人的,刘婶唾沫横飞地指指她们,又指那些闹事的人,继续破口大骂,有些人就退缩了,毕竟隋愿确实给大家带来不少利益,出手也大方,从不克扣工钱。
玛瑙也点头:“也幸好世子妃在,这里的兵力也充足,不然肯定会乱的。”
隋愿叹气,“幸好往日与刘婶她们关系好,等这次的事儿过去,咱们要好好去谢谢人家。”
要是和上辈子一样,她压根不会跟刘婶有交集,也就无从谈起什么帮忙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