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恒闻言连忙正正衣冠,清了清嗓子,整理好表情,便昂首挺胸的大踏步而去。
他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老丈人,不料一进花厅,就被面前潦草不已,满头糟乱,衣衫破烂的男子吓了一跳。
隋卞也有些尴尬,他回来也没多久,实在是柴叔消息传的太快,顾之恒的脚程也快,他不过略微了解下如今形势,就听说顾之恒已经到了门口,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他来了再去整理。
“你来啦,正好,咱们翁婿去泡泡澡。”
他表情轻松,其实更狼狈的样子顾之恒小时候就见过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关系这么亲近。
顾之恒闻言,本来那种紧张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下来,他在心里笑自己,真是丑女婿见丈人,都见过那么多次了,还是紧张。
“父亲,阿愿还让我给您带信,不过我交给柴叔了。”
隋卞一边朝上院走,一边点头:“唔,你柴叔已经交给我了,阿愿还好么?明静怎么样?”
顾之恒老老实实地答:“阿愿很想您,明静很好,不爱哭,很爱笑,模样像极了阿愿。”
隋卞闻言很是感慨,他的宝贝如今已为人母,还生了个小宝贝,时间太快了。
“知道你们好就行。”他下了水,招呼顾之恒一起,“这三房空旷,我回来的也少,干脆就建了个暖池,泡澡很舒服。”
顾之恒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抵不过老丈人的盛情,只能脱了衣裳下水。
隋卞看他遒劲鼓起的肌肉块,不禁满意点头,“世子带你来玉京,可曾说了什么?他为人如何?”
顾之恒摇头:“世子为人中正平和,对待属下从不苛刻……”他自然是夸了一通,周瑾于他而言,的确是不可攀的人物。
隋卞双臂展开靠着条石,舒坦的闭着眼听顾之恒说话。
“听你说的话,周瑾是一个十分合格的继任镇南王,这次贺寿,我听说太子安排了不少东西,他是怎么做的?”
顾之恒连忙道:“世子不曾沾染分毫,连美貌侍女都赶出去了,每日出宫后就呆在房里休息,似乎很累,不过大公子就……”
隋卞闻言嗤笑:“如今形势下,竟然还能安然享乐,连身体都控制不了的男人,注定没什么出息,也怪不得镇南王没有重用。”
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睁眼:“之恒,阿愿如今与你夫妻和睦,你可千万莫要做对不住她的事儿,她那性子,你是清楚的,我都拦不住。”
顾之恒满脸通红,连连摆手,“父亲,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不会,不可能……”
他没想到,被隋愿敲打就算了,还要裸裎相对地被丈人敲打。
隋卞又问他,“你对你的将来,可有什么想法?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你要做将军。”
顾之恒闻言先是沉默,随后满脸坚毅,眼中满是自信的光,“是,父亲,到现在为止,我依旧是这样想的。”
隋卞笑着点头:“那你与我说说,当今形势,你心里可有几分成算。”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选来选去那么久,看了那么多人,到最后,也只有这个幼时听他讲了许多故事,沉默寡言的小少年忽然站起来,眼中全是坚定,告诉他,等自己长大了,就要做将军。
这样也好,让隋愿那丫头吃些苦头,方知甘甜有多不易,否则等年纪大了再跌跟头,更难接受。
顾之恒并不愚笨,他在玉京呆了这么些日子,也知道许多事,再加上王韬的话,他也开始思考。
……
一直到入夜了,顾之恒才不得已开口告辞,“父亲,我得回去了,世子很快就会回来。”即便周瑾说了会很安全,可他心里也要有数,对自己的定位也要清晰。
隋卞点头:“去吧,明天中午过来,咱们翁婿好好吃一顿,也正好按你说的,去拜祭你岳母。”
顾之恒回去时,天色已经漆黑如墨,星辉黯淡,唯有街边屋檐下的灯笼折射出一点红光,也照不到方寸之地。
周瑾破天荒的浑身酒气,醉醺醺地被赵智搀扶着。
赵智也喝了不少酒,他招呼顾之恒搭把手,“太子的宴席,咱们真的去不得了,太能喝了,简直往死里灌。”
顾之恒替换了赵智,把周瑾送到了房里,一个水蛇腰的貌美女子走了过来,被顾之恒不耐烦地赶走了。
“不用你伺候,快下去吧。”
女子便退后了几步,脚还没跨出门槛,恰好周瑾这时候扭过头,就在顾之恒耳边,口中轻轻唤了一声:“亲亲。”
月色黯淡,鸣虫也稀稀拉拉地入眠了,周瑾声调虽然轻,但也足够听清楚。
顾之恒被这一声亲亲还有耳边的暖风给吓得不敢动弹,须臾发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
他扭头去看,发觉是那个女人,一只脚在门槛外一只脚还在门槛里,身子扭的很诡异,眼里闪着莫名的光,抖着手指了指两人,面色从不解到恍然大悟,然后掩嘴跑了。
顾之恒满脸莫名,拧着眉头给周瑾宽衣,帮他盖好被子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