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更天左右时各处下钥,等到开了锁,她才会住处休息,每天大约午时以后才起床。眼下这是才起床洗漱,就往杨宜君这里来了。
见杨宜君练字,她便走过去看,看了一会儿赞叹道:“过去只见过姐姐的楷书,端正清秀,是极好的。如今才知,姐姐的行书也好,甚是飘逸,有晋人之风——姐姐这会儿练字,也是用工。”
本来杨宜君也练的差不多了,见她来了,索性放下笔:“这算什么呢?六局二十四司,书法好的女官太多...我如今人在司言司,常要在奏疏上落笔,字不好是不成的,只能勤加练习了。”
其实司言司也不人人是书法大家,也没听说谁的字不够好,就被格外嫌弃了。
蔡淑英笑了笑,举了举手中捧的物件:“我来寻姐姐玩弹棋。”
蔡淑英手中拿的是弹棋棋盘和弹棋棋子...弹棋在宫中,特别是宫人中是非常流行的,相比起围棋,甚至一些很复杂、很雅的博戏,弹棋非常简单,也不怎么考验头脑,对大多数其实没读过书的宫人是很友好的。
具体来说,弹棋就是将一些体育竞技游戏挪到了棋盘上——方形棋盘中间高,四周低,周边四角还微微翘起,棋子则是黑白各十二粒。双方玩的时候,就是用手指弹动自己的棋子,击打对方的棋子,要诀就是要对方的棋子离开棋盘,而自己的棋子留下来。
杨宜君欣然答应,与蔡淑英摆好了棋盘棋子,两人对玩起来。
一边弹棋,一边也有聊天。蔡淑英道:“我如今在司闱司做事,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有一样,每日是五更之后才睡,昼夜颠倒,着实难挨......”
杨宜君安慰她:“昼夜颠倒倒也好,你瞧瞧那些后宫宫娥,她们才是真的难呢。”
杨宜君说的是那种侍奉后妃的宫女,那些宫女往往要轮班值夜。值夜时遇到好主子也不过是允许半醒半睡地眯着,只要主子有动静,立刻能醒来。值夜时要是遇到了严格的,那一整晚就要睁着眼睛过了。
值夜之后也没有能去睡的说法,还得侍奉主子。
虽说后妃殿里,值夜往往是大宫女们轮着来的,不能一直是几个老人值夜。但话说回来了,妃嫔们身边的宫女是有限的,四个、八个、十二个...这个定额要看妃嫔的品级。
品级足够高的妃嫔还好,轮班总能轮过来,偶尔辛苦一回也就是了。品级低的,常常也就是两三班人,也就是说每过两三天就得熬一次夜...真实太辛苦了!
这些日子蔡淑英在宫中也是见识很多了,知道杨宜君说的情况。听她说着就忍不住点头:“也是,那些宫娥是真的辛苦啊......”
两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蔡淑英转而说道:“近日尚宫局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姐姐知不知道?”
杨宜君知道蔡淑英如今跟随的那位掌闱喜欢探听消息,消息灵通非常,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包打听’。所以见蔡淑英如此,就知道是真有什么事了。
“你是知道的,我每日不过是在值班房随朱掌言从事,回了住所就歇息。往常交往的人也有,谈说宫中新闻也是常有的...但要说尚未发生之事,那就真是不知了。”
杨宜君不是消息闭塞的人,或者说,在宫廷中消息闭塞是很危险的。大家打听太多、知道的太多固然有危险,但更多在风波中出事的人,其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被牵涉的。
不过她也算不得消息灵通,毕竟她只是刚进宫的女官而已,人脉都还没有建立起来,何谈消息网络呢。
本来蔡淑英应该也和她一样的,但蔡淑英属于特殊情况,她跟了一位太过于消息灵通的直属上司,这算是‘沾光’了。
“姐姐眼下听我说了,只记在心里,别说是我说的——其实说了也不打紧,这事儿弄出来也就是这一两日了。”听蔡淑英这口吻,应该是一件很值得八卦,但不那么需要‘保密’的事。
蔡淑英接着说:“这事儿原和姐姐也扯不上,是司簿司的事儿...说是前些日子查账,姐姐也知道,司簿司的账篇子,年下忙碌,腊月里备着过节,是不查的。而等到正月里,各处都做耍,跟着贵人们欢庆,也是不动的。”
“查账之事非要等到春三月,春日将尽之时...眼下查账快完了,可不是就有许多事出来么。”
怎么说呢,从杨宜君的角度来说,宫中的账目绝对是都有问题的,只不过是多少而已。这不是大家都太坏了、太贪了,而是此时的账本都太容易动手脚了,很轻松就可以无风险地搞钱,那对于管着账、管着钱财东西的人来说,唯一阻碍他们的就是内心的德行操守了。
问题是,有的人德行操守没得说,但不能保证同僚们人人都品德优良啊。
所以杨宜君认定了宫里无账不坏,坏多坏少而已。
“年年查账,年年都要出些事,不过今年尤为严重...听说是大娘娘叫了身边信任的女官去查,结果查出了好多事。”
这是新帝登基后,后宫第一次查账,赵娥是真的很重视的,想要好好整理整理儿子的家底——说是天子富有四海,天下所有都是天子的,但实际上还是有不同的。真正将私库、内帑这些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