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将楚雉从药池里捞出来放回榻上,找出提前备好的新衣服扔给他,而后转过身去,“自己换,换好叫我。”
楚雉也没有犹豫,接过衣服快速换上,寒冷的天气,一身湿透确实让人不舒服。
如今确认了沈星尧对他没有敌意,甚至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对方一直在帮他,虽然不知道沈星尧的用意,却真真切切对他放下了不少防备。
况且,防备也没用,倒不如顺其自然。
楚雉将衣服换好,如今身上还一股子药草味。
抬眸对着那距离他几步之遥背对着他的飒沓红衣,看了许久,却没有叫他,接着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腿膝。
还是很痛,但已经有了几分知觉,不再像之前那种麻木的痛。
那药,还是有用的。
沈星尧声音轻飘飘又带着几分力度传来,“还没好?”
“好了。”楚雉抬头,看着对方转过身一步步朝他走来,将湿透了的衣服扔在地上。
便听沈星尧问,“现在感觉如何?”
楚雉如实道:“还无法站起来。”
沈星尧笑了一声,“自己伤得多重心里没点数?哪有那么容易就痊愈的,我是问你,感觉与从前有什么不同吗?”
即便荀桑医术高明,也还没高到能一次药就把一个双腿残废的人治好的程度。
楚雉点头,把当前对自身的感受说出来。
这次倒是先急了起来,问:“我的腿当真能治好?”
“这要看你自己如何决定了。”沈星尧道,“药浴自然不是一次就能行的,你想站起来、为你师父报仇吗?”
想起这人昨晚药池中的样子,真是堪比受重刑,连他一个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人都觉得不忍直视。
楚雉却在他说完这话时愣住。
不可置信的问他,“你说什么?”
沈星尧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心想应该是戳到了痛处,不想再提,“没什么,我问过药老了,这药的剂量一共分为三次,你受得住的话就等荀桑下次的安排吧。”
虽然荀桑臭着脸说他没有把握,沈星尧却知道,他可以。
既然楚雉已经挺过来了,他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转身要出去。
却听到楚雉在这时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沈星尧刚迈出去两步又顿住,慢悠悠的转过来,戏谑道:“这么着急?”
楚雉少有的没有躲避他,抬头与他对视,态度明显而坚定,“是!”
沈星尧笑笑,没有回应他,转身朝外走去。
一个光线晦暗的屋子里,少年缩成一团蹲在墙角。
这时门被打开,深秋的暖阳和寒风一起进来,少年打了个寒颤,提了几分神。
见到来人是沈星尧,吓得腿一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双臂抱紧膝盖坐在地上缩成一团,一边不断的往后拱,“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忘情宗的人,你今天若是敢动我,我……我师叔玉清真人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
沈星尧没有再朝他走近,而是就着大开的门站在门槛边上,冷风就这样呼啸不停的吹进来。
沈星尧脸上带着笑意,衣服和发丝被风微微掀起,他本人却不在意,倒是屋里的少年,冷得直哆嗦。
白漾在这里被关了一天,如今虽然害怕,却不服软,闻到他身上重熏过一般的药味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时想起大师兄是与他在一起的,遂又咬牙切齿道:“你!你对我大师兄做了什么!”
沈星尧觉得有趣,难得耐心的与他交谈,“白小公子很喜欢打听本尊的私事?本尊与自己道侣之间,能做什么?”
在白漾看来,二人结为道侣这事本就蹊跷,少年听完他这话,一番脑补之后以为沈星尧真对自己大师兄做了什么龌龊事,但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又恼又无助,最后蔫下去重新抱起头,一句话不说,隐隐又要作哭。
大师兄是他除爹爹以外最亲近也最能依赖的人了,他没想过,有一天害死他爹爹的偏偏是他最信任的大师兄。
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相信这件事另有其因,可是种种证据都指明了是大师兄,而大师兄,直到被赶出宗门,都没跟他解释过一句话!
白漾心里格外矛盾。
他后悔当初在忘情宗只顾着玩,从来不用心修行,以致功力太浅不能救出大师兄;更恨自己明明有机会杀掉楚雉、为爹爹报仇,却一次次的优柔寡断,下不去手。
沈星尧却在看到他又要哭时格外烦恼,本意也没打算把他怎么样,只是介于这对师兄弟之间莫须有的恩怨提醒道,“有些事情眼见到的未必是真相,你师兄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小朋友,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家去吧。”
至少目前为止,楚雉还干干净净。
少年愣了愣,脸上情绪如天雷灌顶,猛的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沈星尧气定神闲的捋了捋被风吹起来的衣服,眸底带着玩味,“趁本尊还没改变主意,不走?”
白漾却在这时从地上腾站起来,也不怕他了,大声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