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城
一
自从夜神皓入校数日以来,聂细雪守着这位吸血鬼同桌,每一节课程都深感毛骨悚然,尤其当他故意露出尖锐牙齿对她邪气地一笑时。
不过夜神皓倒一直没显出嗜血的恶性,只掩藏在温柔的人皮里面故作文质彬彬,对外人笑容美好而无伤,撩拨着好多女孩芳心蠢蠢。但夜神皓那张唯美如神迹的面孔,以及纤尘不染的贵族气质,无形里令她们自惭形秽,所以她们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而夜神皓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一双锋利的目光总是怨恨地死盯着他。目光的主人咬牙切齿,时常低声咕哝诅咒,却带着满脸的委屈。表情就像毕加索的画作,抽象而又深奥。正是领地被占的乔遇。
下午课时,乔遇一会仇视夜神皓,一会又深情凝望聂细雪,眼神变换如翻书。教授正讲着意大利绘画大师——乔托·迪·波德涅的写实主义画作手法,忽然瞥到乔遇心不在焉的样子,教杆一指他,道:“乔遇,哦,碰巧你也姓乔,那就请你谈谈这一幅《犹大之吻》——乔托究竟向我们阐述了哪些绘画境界?”
乔遇根本就没认真听课,索性站起来瞎诌,道:“犹大是可恶的叛徒,背叛基督,成为历史上最丑陋的形象。而乔托的这幅《犹大之吻》,就定格了犹大臭名昭著的那个瞬间。”
教授脸色一沉,很难看,道:“乔同学,你似乎走错教室了。我在跟你讲授绘画,不是研究新约故事。如果你想听那些老掉牙的传说,应该去教堂找牧师的。”
“难道这幅画的原迹,不就在阿雷纳教堂吗?”夜神皓却忽也站起,瞳仁中隐藏着一片蓝幽幽的火焰,他低沉着嗓子说道:“乔托留在教堂墙壁上的38幅壁画,风格细腻而虔敬,分明是在用灵魂向基督献赞美。这幅《犹大之吻》也不例外,以心理描写与性格对立见长,把犹大的虚伪残忍的性格凸显于纸上,而更反衬出耶稣的从容与圣洁。你只注重绘画的技巧,而忽略了灵魂的宣泄,难道你敢故意亵渎圣经么?”
“你……”教师不由得被他凌厉的气势所迫,嘴巴凝结,为之一怯,随后却把怒火转撒到乔遇身上:“乔遇,你给我出去!罚站三小时!”
“什么?”乔遇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替罪羊,低声抱怨声“我去”,耷拉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走出教室,无辜地窦娥般站在过道里。
班中同学从没想到一向温柔优雅的夜神皓也会发脾气,竟如此咄咄逼人,霸气从内而发,不禁都怔住了。尤其聂细雪,因为深知他的吸血鬼身份,更是吓的浑身哆嗦,似乎嗅出了整个教室内杀气腾腾,血腥味隐隐。
夜神皓坐下,却听到一阵嗒嗒声清晰入耳,侧脸就看到聂细雪眼神惶恐,牙齿颤抖而发出嗒嗒的声。夜神皓邪气地一笑,把嘴唇贴到她耳朵旁,小声道:“晚上我请你免费参观——吸血鬼是怎样噬血的。期待吧?”
聂细雪肩膀一震,恐怖地看着他,随即低头看画册,对着一幅充满喜乐的《约清和安娜之会见》瑟瑟发抖。
等放学铃声响起,聂细雪抱起画夹就往校外走,唯恐夜神皓兑现刚说出口的约定。走在晚风落叶的柏油路上,交错耸立的高楼,剪出犬牙差互的天空,把整条街反衬的好空。走过几个路口,忽然听到一声惨厉的尖叫。
寻着叫声望去,只见在前面的路口,有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而其中一个人正拼命挣扎,却渐渐软弱无力,最终脱离了那人的拥抱,废然瘫躺在大街上。
聂细雪走近,赫然看到那横躺的人脖子上血迹淋漓,瞪着一双死鱼眼,却已死透了。聂细雪吓极,抬头又看到另个人阴森森地一笑,吐舌尖舔去嘴角的鲜血,笑容诡异而冰冷。
怎么又冒出来一只吸血鬼?聂细雪忍不住头痛,心乱如麻。心底暗自惊惧:“席写说过血族属于夜行生物,往往都趁着夜色偷袭猎物。而这只吸血鬼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咬人!”
那吸血鬼瞅见聂细雪是个女生,不禁透出失望的表情,转身掉头就走。可走出没两步忽然又停住,回头切切地凝视她,眼眸中充满疑惑与惊奇。他索性转过身,面对面望着吓呆了的聂细雪。“你的血——为何令我如此饥渴呢?”
“我从不敢也没兴趣品尝女性的血脉……”吸血鬼渐渐逼近聂细雪,目光里按耐不住热烈的欲望,“……但在今天,却想为你破戒一回。”
“恐怕你的戒,还要继续持守下去。”一个冷漠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国度,语气模糊但字字清晰。
从秋风深处走出一个风衣少年,眼神萧瑟,面容落拓。正是如守护兽一般存在的,席写。
聂细雪长吁一口气,一颗快跃出的心终于沉落胸腔。露出一抹浅显的微笑,道:“我就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刻,你就会出现的。”
席写面孔如枯井,语气如止水:“你别误会,我只是碰巧路过。”
聂细雪一撇嘴,小声嘀咕道:“切,煮熟的鸭子——就知道嘴硬。”
席写转脸看那只吸血鬼,目光里显出淡淡的厌恶,道:“是谁允许你——擅自在风城捕猎的?”
那只吸血鬼冒出獠牙,进入待战状态,瞳孔闪过一朵灰白色火焰,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