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现得神态自若,好整以暇理了理衣襟,仿佛这里并非充满杀戮的白夜,而是一座即将有戏剧上演的歌舞厅。
第一具尸体发出喑哑尖啸,盛大的戏剧拉开序幕。
化作怪物的病人们失去理智,以此为代价,拥有了远超常人的速度与力量。
指甲变得修长锋利,好似刀片,从半空划过时,破开一阵冷冽腥风。
季风临侧身躲开进攻,反手用小刀刺入它脑袋;文楚楚直接抄起身旁的一把铁椅,砸向另一只丧尸头顶。
不得不说,这种医院里随处可见的椅子,还真是一种居家必备、暴力杀怪的利器。
沈婵自知战斗力不强,老老实实退到楼梯口。
三楼的人格分裂患者已经被解决,就目前而言,她的身后很安全。
这也是他们商量过的对策。
敌人的实力和数量都是未知,为了防止偷袭,需要由她在不远处旁观全局,并及时提醒。
眼见文楚楚全力对付身旁的丧尸,另一具尸体从侧边偷袭而至,沈婵当机立断:
“楚楚,右上方!”
身体之中,被蚕食的错觉无比真实。
文楚楚甚至能感受到内脏正在被一点点掏空,先是肝脏,肠胃,最后来到心脏。
就算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精神障碍带来的假象,身体却无力抵抗,渐渐失去所剩不多的活力。
她仿佛也成了这些尸体中的一部分。
该死。
文楚楚握紧空出的左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没停下,反而更用力。
疼痛感刺透混沌的神经,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至少现在还活着。
她还有身边的三个队友,他们都是。
霎那的怔忪后,文楚楚扬起眼睫,笑了笑:“知道啦!”
话音落下,她干净利落地一个转身,沉甸甸的铁椅顺势飞旋,砸向尸体额头。
然后是——
沈婵:“还有左后方!”
不得不说,在防备突然袭击这一点上,被迫害妄想症居然帮了她的忙。
虽然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后蹿出来,但当沈婵把注意力集中在走廊里,脑海之中,她的思绪就变成了:
那具尸体一直站在墙角,是不是在琢磨偷袭的角度和时间?那个脑袋掉了一半的丧尸正在飞快靠近,它准备从哪里下手?
还有郑言河……他自始至终站在窗边看戏,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是觉得他们一定会死在尸潮之中吗?
——啊。
果然。
沈婵:“季风临!左边脑袋掉了一半的家伙!它要来了!”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十秒之内,当她说完,季风临迅速转身,手起刀落。
刀锋被尸体的鲜血浸透,他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白霜行:“就现在?”
白霜行抬眼和他对视,扬了下嘴角:“嗯。”
她顿了顿:“你的病症……还好吗?”
虽然季风临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她隐隐能察觉到,他的嘴唇正在趋于苍白。
和季风临认识这么一段时间,白霜行大概摸清楚了这人的性格:
不管自己有多难受,都绝不会让别人为他操心。
季风临一愣,随即摇头:“没事。”
他们不是电影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主人公,面对这么多尸体,很快就会落入下风。
在那之前,必须尽快解决郑言河。
——由白霜行。
四人所处的地方位于走廊一侧,和郑言河所在的窗边隔着一段距离。
虽然并不遥远,中间却围堵有潮水般的尸体,任何人从中穿过,都会被啃咬得血肉模糊。
那……如果不从它们之中过去呢?
夜色沉沉,乱战的序幕就此拉开。
仅仅开场不到一分钟时间,尸体们凭借数量,就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这是当然的。
望见一具尸体咬上季风临手臂,郑言河兴致勃勃之余,又觉得遗憾。
早知道这么精彩……这些尸体为什么不能像电影里的丧尸群一样,能把咬到的人同化呢?
他懒洋洋靠在窗边,与不远处激烈的死斗对比鲜明,身上裂出的黑影四处飘荡,每当尸体发起进攻,都会兴奋得颤抖不止。
忽地,郑言河的笑意僵住。
长廊幽深,涌动着一簇簇尸体的影子。
暗影汹汹,几乎填满整个空间,因而显得格外昏沉。
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本该被尸潮吞没,在他的视野中,毫无征兆地,猝然出现一道突兀人影。
……怎么会?
白霜行体态轻盈,在即将被一只丧尸触碰之前,竟凌空而起,如同被一阵强有力的疾风稳稳架住。
没错。
风。
这是一幅极度离奇的画面,夜里明明并没有淌动的气流,在她身边,窗边的布帘却剧烈翻卷,连地面上的纸片碎屑也回旋腾起,好似被卷入漩涡。
漩涡中心的人影把疾风踩在脚底,有气流掠过她的袖口与发梢——
不过眨眼的功夫,白霜行就已越过尸潮,径直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