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想法来得突兀,像是从脑子里直接蹦出的一样,连她本人都被吓了一跳。
更加糟糕的是,白霜行发现,她的思维变得很难集中,头脑中慢吞吞的,仿佛机器生了锈。
意识迟缓,同样是躁郁症的表现形式之一。
……难办。
白霜行静静垂下眼,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一阵刺痛传来,让她总算有了几分活着的实感。
不止她,身边的周越状态也很糟糕。
他没经历过白夜,见到那些影影绰绰的怪物,本来就被吓了个半死,这会儿病症发作,连走路都难。
——既然活着看不到希望,不如趁早死了解脱。
白霜行打赌,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我们真能出去吗?”
周越声音很小:“你觉不觉得,那扇门太高了?就算我们走到它下面,那么高,怎么上去?我们会不会被骗了?你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能证明……”
他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紧张地攥紧衣袖:“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儿……”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思想总是极端又消极。
有时暴躁易怒,有时焦虑不堪,有时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累赘,因为这个原因,许多朋友都一天天疏远了他。
他们说,和他待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很辛苦很累。
从那以后,周越就不敢怎么说话了。
白霜行的状态显然也很差劲,他做好了被她冷嘲热讽的准备,却只见她微微侧过头来,纤长的睫毛一颤。
“我也觉得很奇怪。”
她的语气居然十分平静,没有一丝一毫愠怒的情绪:“但是,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果止步不前,就会沦为怪物的食物。”
白霜行笑了笑,有点儿安慰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了一个盼头,那就先努力抵达目的地吧——说不定等我们到了那里,能发现上去的办法呢。有我陪着你,没事的。”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烦。
周越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点了下头。
见他应下,白霜行重新看向前方,眼中安抚的笑意淡去,笼罩上若有似无的阴翳。
心口上压着的石头,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单调的黑与白,连她自己也丧失了色彩。
在这样的环境下,心情自然而然被无限压低,周围的景物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变成狰狞可怖的怪物,将她一举吞没。
白霜行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她必须做点什么,让自己不那么焦虑。
……对了。
在支线任务开始时,系统为她准备了一个手机。
这里是一处独立的空间,白霜行自己的手机完全没有信号,唯独系统准备的这个,能与天上世界的季风临通话。
因为设置过静音,一路上又万分紧张,她都快忘记了手机的存在。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屏幕的一刻,白霜行愣了愣。
就在不久之前,季风临给她打过两次电话,全都是未接。
他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白霜行没有迟疑,立刻回拨。
意料之外地,对方接得很快。
只过去几秒钟,电话另一头,就传来季风临的嗓音:“还好吗?”
语气如常,不像陷入了危险的样子。
白霜行:“你给我打过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对面静了一下。
“没。”
季风临说:“你那边是抑郁的世界,如果一直一个人待着,不好的情绪会累积。”
虽然有周越陪在身边,但周越比她还消极,两人负负得负,一旦深入交流,只会让彼此更加沮丧。
白霜行明白了:“你想通过打电话的办法,帮我转移注意力。”
季风临笑意很轻:“说不定有用。”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世界侵蚀的缘故,他的声线有些哑。
在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忽然有了一个能够正常交谈的朋友,不得不说,这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那些生了病的患者,一定也想拥有可以倾诉的人。
白霜行顺水推舟,抛出话题:“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嗯。和规则里的内容一样,遇到影子时,只要保持不动和安静就行。”
季风临:“你呢?”
“我尽量避开了它们。”
白霜行看一眼身旁的周越,确保他安然无恙:“我这边的周越很怕它们,完全不敢靠近。”
“周越——”
季风临笑:“我这里的周越精力特别旺盛,一心只想往前冲。有一次,他甚至想试试在影子面前奔跑会发生什么,被我拦住了。”
与抑郁相反,躁狂症的患者往往精力充沛、冲动鲁莽,容易被一时的想法左右。
白霜行对这个病症了解不多,好奇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情绪很满,脑子里想法很多,觉得有无数事情可以去做。”
季风临一顿:“你比我辛苦。”
这是他的真心话。
比起白霜行,他的状态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