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朔雪挑了挑眉:“我何时说过要离开?”
郁灯泠无言。
他是没说过。
可是他负气出走,不像假的。
现在是为什么又回来了?
这实在出乎郁灯泠的意料。
事实上,从薄朔雪对她说出喜欢开始,一切都已不在郁灯泠的掌控之中了。
郁灯泠深呼吸一回,平静下来,转开脸去:“那你现在该走了。”
一边说着,郁灯泠自己胸中却一阵阵地憋闷。
薄朔雪却不会再被这种话给刺到。
只要长公主心中并没有旁人,他为何不能缠在长公主身边?
哪怕退一万步说,长公主并非真心喜爱他,他也享有最优先权,理应成为长公主首选的那一个。
更何况,是长公主先欺他,瞒他,那么被他缠上,便是长公主的偿还。
无论郁灯泠再说什么,薄朔雪都像是竖起了铜墙铁壁,不会再被动摇分毫。
他逼近一步,郁灯泠下意识后退,被绊了一下,身子往后晃动。
薄朔雪立即伸手扶住长公主的手臂。
郁灯泠却倏然甩开。
“不。”郁灯泠坚决道,“不要喜欢我。”
这话她已经重复过几遍了。
薄朔雪眼眸幽深,静静看着她,在原本清澈如松尖清晨的气场中,多出几分深沉压抑的试探与诡秘。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好。”薄朔雪缓声道。
说完,他收回自己的手。
郁灯泠微微发怔。
难怪他回来了。
原来他想通了。
她根本就不值得喜欢,他只是一时的错觉罢了。在宫中,他可以借着这个身份批阅奏折,以帝王的视角知晓天下事,正符合他的野心,他当然会回来。
“殿下也说过心悦臣,那么,殿下并不是厌恶臣,只是殿下不喜欢臣也同样心悦殿下。对吗?”
薄朔雪有条有理地分析着,还点评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郁灯泠忍着想要纠正他的冲动,没有说话。
“那么,微臣不再说心悦殿下,殿下就没必要再赶臣走了吧。”
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薄朔雪忽然对她倾吐心意,如今一切都还在正常的轨道上。
郁灯泠点点头。
其实他如果能留在宫中,也挺好的。
这样也方便薄朔雪早些积攒权势,早些谋反。
薄朔雪又苦恼道。
“只不过,臣有一事要向殿下请教。”
“……说。”
“殿下不要臣的倾慕,那依殿下看,如何算是倾慕?殿下要教教臣,臣如今已经决意不再倾慕殿下,自然要明白规矩,以后再也不做那些叫殿下误会的事。”
郁灯泠咽了咽口水,仔细回忆,一件件地数起来。
“散步时扶着我,睡觉时帮我打扇子,起风时帮我添衣……”
郁灯泠有些说不下去了。
薄朔雪帮她做了那么那么多事,原来每一件都是在体贴照顾她,而她如今才察觉。
“唔,臣明白了。”
薄朔雪看着像是真的不生气了,十分平静地和她有商有量:“原来让殿下舒服,便是倾慕殿下的表现。”
郁灯泠抿紧唇,又点了点头。
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臣逼迫殿下跑步,小跳,骑马,练射箭,喝药,让殿下难受了,就不是倾慕,对吧。”
郁灯泠蹙了蹙眉。
应该不能这样算。
但她从未了解过情爱,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反驳。
很快就被薄朔雪带了过去,他一锤定音道:“臣明白了。从现在开始,臣再也不做那些倾慕殿下的事,而要天天折磨殿下,殿下才会满意。”
郁灯泠眨了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么这样子,殿下会满意吗。”
“什么?”郁灯泠惊讶失声。
话音还没落地,薄朔雪一掌已经推来。
郁灯泠下意识后退几步。
在天气不好,不能散步的清晨,薄朔雪也曾拉着她试图教她一些粗浅功夫,免不了就要演示给她看,就像现在这般。
但今天薄朔雪掌中带风,的确是与从前的轻轻柔柔不一样。
郁灯泠忽然就被拉入了训练,再也没有以前劝她哄她的那些步骤,郁灯泠极不习惯,手脚有些忙乱地一直后退,最后招架不住,发怒道:“停下!”
薄朔雪本就是一手负在身后,只拿出一只手捉弄长公主,见她快要露爪子,才施施然停下。
“殿下可是不悦了?”
郁灯泠怒视着他,目光已说明一切,自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
“这就对了。这便是臣在‘不喜欢’殿下。”薄朔雪老神在在道。
是,这样吗?
郁灯泠垂下眼睫。
薄朔雪表现得毫无漏洞,她也无法反驳。
没错,他们就是要这般相看两厌才对。
“殿下要认清楚,臣以后做这些事,就是在‘不喜欢’殿下,殿下不能不讲道理,又对臣呼喝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