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灯泠要睡午觉,薄朔雪还要帮她做政务,回了书房。
整理奏章的时候,薄朔雪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时不时闪着过往的画面。
可惜,这些画面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四十五年冬,薄朔雪也才刚满八岁,他与端王的长子约了摔跤比赛,兴冲冲独自跑到宫中演武场来,结果赢了端王长子后,对方恼羞成怒,叫来好几个人压住他,大雪天里扒了外袍,扔到后山里去。
后山是先帝当年搬来安化山的山石堆砌而成,虽是人造假山,但面积巨大,对年幼孩童来说好似迷宫。
薄朔雪冻得在雪地里乱跑,一会儿就迷了方向,四处都是高高的光秃秃的竹林,和满目白得刺眼的积雪。
寒冬腊月,这假山上又无甚好玩,罕有人至,薄朔雪把浑身力气一口气跑光了,脸上热得要烧起来,大口吸进去的空气却要把肺腑都给冻住。
这样下去,会冻死人的。
在他迷茫不知所措之际,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一个方向拽。
薄朔雪疑心是雪地里的妖魅,挣扎着要甩开对方,惊吓地转身。
那是一个同他身量差不多的小姑娘,浑身耀目的白,几乎融入雪地里,黑发披散着,随着她转身的动作飘荡,夹着飞舞的落雪。
真、真的是妖鬼。
薄朔雪下意识屏住呼吸,因为他听邻家阿哥说的睡前故事里,那些妖鬼不会吃不喘气的人,因为人不喘气了,就代表他同鬼魅一样,已经死了。
小姑娘精致得好似初雪雕成的面颊冷冷的,双眼带着傲气,被他甩开,昂起下巴脆生生地说:“我认路,你不跟我走?”
薄朔雪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不耐烦等,转身往前轻盈跑去。
薄朔雪愣了一下子,吸吸鼻子跟上她的方向。
小女孩子跑进了一个山洞,很窄,猫一般瘦的孩子也要猫着腰才能进去,但因为狭窄,所以比外面要暖和。
薄朔雪蜷着身子坐在洞口,小女孩子盘腿坐在里面,靠着山壁,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挨着手臂。
原来她说的认路是指这里。
薄朔雪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脸,两人依偎在一起,体温蒸热彼此,总算不至于被冻成一根冰棍。
等缓过来一些,薄朔雪出声道:“我是薄家的少爷,你呢?”
小女孩好像记仇,转过脸来瞅了瞅他,用手指在两边眼角下一按,拉得长长的,吐出舌头“yue”了一声。
“我是大妖怪。”
薄朔雪被冻得木木的,傻呆呆地看着她,又看看她□□的、被冻得通红的双脚,摇摇头:“妖鬼都有法力,不会连鞋子都变不出来。”
小女孩纤细的脚趾动了动,蜷缩在一起。
她像是有些生气,打量了薄朔雪一番,回击道:“世家的少爷,也不会不穿衣服、在大雪天里流鼻涕。”
薄朔雪小小的自尊心被打击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谁,但是跟他一样流落在这假山里,应该跟他一样,都是遭人害了。
可是同样落难,她却皓腕明眸,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像雪妖一样漂亮,他却像个傻蛋,呆兮兮地当着人家的面吸鼻涕。
他想要振作起来,想要在对方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于是探出身子看了看洞外的天,抿着嘴有模有样地观察了一会儿,才缩回来说:“嗯,你别怕,这雪一会儿就要停了。”
按他的料想,此时对方应该惊奇地问:“怎么看的?你怎么知道?”
再不济,也应当要拉着他的手臂追问几句,“真的吗?真的吗?”
结果,那个小雪妖并不买账。
她还是昂着下巴,扫视了薄朔雪一眼,迅速地说:“一会儿?是多大一会儿?雪总会停的,这种话不要你说我也知道。天黑了,一会儿就会亮的,人吃饱了,一会儿就会饿的……”
她随便开口,就能比薄朔雪多说出好些条颠扑不破的道理。
薄朔雪知道自己输了,他很沮丧,也心虚得脸红。这一招他唬别人从没失败过,怎么到她面前就不行了呢?
薄朔雪感觉到自己的鼻涕又被冻得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可是他要忍住,不能在这个小雪妖面前吸,于是装作不想搭理她的样子扭开头,再用余光偷偷观察她的动作,趁她没看这边的时候偷偷抬手快速擦掉。
他们都出不去,雪洞里寂静半晌,薄朔雪还是忍不住跟她说话。
他沮丧地说:“我们怎么办?我家里人恐怕不会来找我。”
小女孩子像笑话傻子似的看着他,说:“什么怎么办?我家里人肯定在找我呀。”
那就好,他们还有被救的希望。
薄朔雪点点头,和她一起坐着,时不时地说说话,直到雪停了,都没有人来找到他们。
“我们……自己回去吧。”薄朔雪提议道。
能看清路了,他就能找回去。
小姑娘却沉默着,他提议了好几次,她才不耐烦地说:“不行。”
“为什么?”
小姑娘张开双手,蜷成爪状,吓唬他道:“雪地里很多看不见的坑洞!掉进去的话,就会被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