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
“殿下。”
“殿下。”
外面响起一片行礼声。
郁灯泠难受得眉心紧皱,肚腹之中隐隐翻涌。
宫人们围在旁边,没人敢靠近,郁灯泠径自走到沙场边,几要呕吐。
闭上眼睛强行冷静了好半晌,才总算让那翻搅的肚肠平息下来。
身后脚步声靠近。
郁灯泠扭过头,冷冷地盯着来人。
薄朔雪,可恶。
拿了太妃的命令,就敢对她如此放肆,薄朔雪与周蓉果然才是一类人。
她为何要忍受这般痛苦?
薄朔雪逼她感受炎热、肮脏的汗液,翻搅的肚肠。
每一样都让她恼怒。
见郁灯泠认输离开,薄朔雪终于觉得扳回一局,心情也跟着畅快不少。
他朝郁灯泠的背影走去,正要开口,却见郁灯泠满面冰冷地扭过头。
比起之前相处的每一刻,都要冰冷不少。
仿佛这不是疏离的冷淡,而是含着真真正正的推拒、厌恶,和排斥。
薄朔雪忽地一怔。
之前淡淡的得意也被冰冻住,甚至有了一丝无措。
她的唇色,怎么这样苍白。
几乎整个人都像张没生气的薄纸一样。
难道是方才关在马车里,中了暑气?
薄朔雪暗暗抿紧唇。
是他考虑不周。早知道这殿□□弱,他是不应该跟她犟的。
“殿下,你是否……”
“跪着。”
“觉得头晕”四个字还未出口,就被郁灯泠打断。
薄朔雪喉结滚了滚,侧脸的线条也似乎变得更加刚毅了些。
君有令,薄朔雪一声不吭,屈起一条腿,缓缓跪下。
郁灯泠俯视着他的头顶,看着他满含屈辱跪下的样子,才觉得舒坦了些。
这样才对。
她根本不应该浪费时间,跟他废话。
她要最大限度地让薄朔雪被折辱,被欺凌,让他再也无法忍耐,终至以下犯上,替她达成夙愿。
“你冒犯了我。”郁灯泠数着他的罪名。
“并非臣的本意。”薄朔雪唇线紧绷,试图为自己辩解,“臣只是想要教会殿下骑术。”
郁灯泠眯了眯双眸:“我不舒服。”这是他犯的第二条罪。
虽然其实与他无关,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薄朔雪控制不住地抬头,仔细看着郁灯泠的反应。
她眉心不自觉蹙着,原本就白得几近透明的脸更加没了血色,颈边的细汗黏住些许发丝,嘴唇有些干,定然很不好受。
薄朔雪垂下目光:“……臣知错。”
认罪这么快。
郁灯泠挑了挑眉,那也还是要罚。
“跪在这儿晒着。没叫你,不能动。”
丢下这句话,郁灯泠旋即离开。
宫女们早已搭好了遮阳伞,在宽大的沙场上遮出一片阴翳,又用帆布围住凉榻。
郁灯泠走过去躺倒在凉榻上,扬起脖颈,眉心蹙着,闭上眼,让宫女小心翼翼地拿出崭新手绢,用净水沾湿,一点点擦去她面颊上、脖颈上的汗珠。
薄朔雪顶着日头单膝跪立,目光看着郁灯泠那边。
那目光沉沉的,复杂难辨。
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如今更是代管朝政,身份尊崇与帝王无异,于天下万民而言,她便是掌中月,目上珠。
旁人都小心谨慎,生怕把她磕了碰了,他却莽撞激进,害她差点生病。
便是叔父知晓了,也定是要训斥他的。
这事的确是他做错了。
因着这一层,薄朔雪心中原本的郁气也被打散了些。
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了。
擦干净了汗,身上又重新变得清爽。
虽然衣服还没有换,但是感觉已经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身体上的不适褪去之后,胸中的不悦也就随着消失。
其实她根本不会去主动感知什么情绪,所以不管是喜还是怒,都来得很淡,去得也很快。
郁灯泠休息够了,才睁眼看向薄朔雪。
跪了那么久,他俊美的白皙面庞都被晒得有些发红。
真是可怜。
这样也好,至少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郁灯泠有几分满意,朝着他动了动手指。
“叫他起来。”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上去扶薄朔雪。
不过这点日头,对薄朔雪来说不算什么。
他沉默起身,双眸直直看着郁灯泠的方向。
小太监见了,大着胆子小声劝道。
“侯爷,可千万别跟殿下置气啊。殿下的脾气就是这样,罚人都是常有的事。”
薄朔雪扫了他一眼,没听清这小太监说什么,也没认真去想。
他看着郁灯泠,郁灯泠被宫女簇拥着,朝他走了过来。
“薄小侯爷,你还要教我骑射么。”
她问得冷冷淡淡,语带嘲意。
似是拿定了薄朔雪已然被她吓到,绝不敢再说什么骑射之事。
薄朔雪在她脸上仔细看了好一阵,目光清澈,笃定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