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厨子,你要吃饭找我干什么。
“……”薄朔雪忍了又忍,才没让额上爆出青筋。
深呼吸了一回,才继续道:“殿下,我是说,你该吃饭了。”
郁灯泠慢慢地蹙起了眉。
像是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吃。”
说完,又翻过身,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闭上眼。
身子依旧微微蜷着。
“活人就不能不吃饭。”薄朔雪淡淡地说。
郁灯泠道:“那我不是活人。”
“……死人不会说话。”
郁灯泠闭上嘴沉默。
薄朔雪无言地垂眸看着她。
真是难缠。
过了半晌,薄朔雪才盯着她的手,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吃。”
郁灯泠像是睡着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不想。”
“可是你会饿得腹痛。”
郁灯泠一直蜷缩在一起,手也下意识地按着腹部。
很显然是被饿得已经犯了腹痛。
却仍硬躺在榻上不起来。
薄朔雪不明白。
郁灯泠睁开眼,眼前一片晕眩。
她已经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天黑了所以眼前是黑的,还是说是她自己眼前发黑。
还有那跳跃的烛光,她也分不清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跳动的幻觉。
脑袋晕晕的,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很难受。
但是难受才是正常的。
活在世上,有哪一刻是不难受的?
郁灯泠并不在乎自己头晕目眩,也不在乎自己有多饥饿。
反正她只要躺着,什么也不干,时间也会慢慢地过去。
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因为她最不想要的就是时间。
但是薄朔雪说得对。
腹痛确实很难受。
一阵阵地翻涌着席卷上来,害得她睡觉也睡不着。
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不吃。”
“为何?”
“吃了也会腹痛。”
薄朔雪想了一下那食盒里的饭菜。每样都很精致,看起来也很可口。
但那是脾胃正常的人才能克化的。
薄朔雪偏头对珠帘外的侍女吩咐道:“去拿热奶来。”
侍女领命去了。
宫中的小厨房从不缺东西,要什么都有,没一会儿便捧了一盅热奶过来。
薄朔雪拿茶杯倒了半杯,递给郁灯泠。
郁灯泠看也不看,更加扭过头,看起来似乎恨不得把鼻子藏到玉枕里面去。
“臭。”
羊奶有独特的气味,薄朔雪没说什么,把杯子放了出去,吩咐道:“换豆浆。要放糖。”
侍女又很快端了来。
薄朔雪再递过去,这一回,郁灯泠没有躲避。
但也没有伸手接。
薄朔雪面色淡然,就那么执着杯子等了一会儿。
等到杯子都有些烫手的豆浆变得温热,香甜的气味慢悠悠地充盈了这一片小小的空间。
郁灯泠终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乌发像瀑布一般从肩头流泻,落到身前肩后。
郁灯泠耷拉着眼睫,伸手接过薄朔雪手中的茶杯。
外袍有些松垮,覆在她的手背上,只露出纤细的指尖。
郁灯泠慢慢地把那杯黄豆浆喝掉。
温暖香甜的味道流进肚子里,腹痛果然减轻不少。
她舔了舔唇角,伸手去拿壶,还想再倒。
打算喝两杯让肚子不痛了,就睡觉。
薄朔雪却阻止道:“不能喝了。殿下空腹一整日,喝多了黄豆浆会恶心反酸。”
郁灯泠充耳不闻,根本不管那么多。
言语无用,薄朔雪干脆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碰到她时薄朔雪顿了一下,随即手指圈得更紧。
她的手腕比他想象的还要瘦薄许多。
郁灯泠扭头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充斥着无言的不悦,显得有些瘆人。
薄朔雪却没一开始那么抵触了。
他依旧淡然,即便在长公主帐内,也还是像闲庭信步一般,保持着君子如竹如月的风姿,声音平静道:“吃点别的。”
郁灯泠蹙起眉。
她鲜少会做什么表情,哪怕是这样表示自己不高兴的表情。
“不。”又是干脆利落的拒绝,“麻烦。”
“不麻烦。”吃东西有什么麻烦的?
郁灯泠像是在思索着:“要起床,要漱口,要洗浴。”
说得很简短,但薄朔雪听明白了。
她是说,如果要吃饭的话,就要离开这张床榻,吃完了还要去另一个房间漱口,去换衣沐浴。
在繁文缛节的宫廷之中,这一套下来,的确需要不少时间。
但正常人都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拒绝吃饭。
更遑论为了避免这个麻烦就在榻上躺一整天。
“不麻烦。”薄朔雪再次道,从那食盒里选出一碟水煮的鹑鸟蛋,放到郁灯泠手边。
“今天可以不漱口,不洗浴。”
郁灯泠狐疑道:“谁说的?”
“我说的。”薄朔雪一脸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