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回房间想想写了一封信,交给已经回来的洪嬷嬷。她只看了一眼,自己就出去了。
午后,长公主上了自己的马车,她这些年,深居简出,像这样,特意出门见人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先帝驾崩,那时人都打得差不多了,她的亲弟弟因为她嫁入田家,而进入了总决赛。而她那一次,她不是求老帅们帮忙,而是请他们保持中立。老帅们闭门,等着新皇登基。而这一次,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兵部边上一座大宅,平时这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守门的。但有一个大大的角门,车赶进去,进入内宅,长公主下车,车下伸过一个手臂。
长公主抬头,默默的扶着那个手臂下车。
“实儿怎么啦?”那人和她并排走着。
“她不想姓田。”长公主慢慢的走首,谁也没看,只是按着自己步伐,向议事厅走去,那是后院的湖心亭。
“跟你姓国姓,想什么呢?皇家已经封她做了郡主,给了公主的封地,还要姓国姓,那纵是你亲弟弟,你以为不会着人烦。”
“封地她不要已经自己推了;郡主这个封号推不掉。”长公主抿着嘴,低头向前走着。她的实儿可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主,这点她很欢喜。
“老头们觉得让实儿嫁庄家,安家都可以。都是嫡长孙。”那人背着手,原本长公主不请,他们也要请的,孩子到了岁数,就有了自己的责任。不管她姓不姓田,她代表了长公主。很多事,里头是有讲头的。
“唉!”长公主轻笑了起来。
“实儿的性子,嫁过去,也只怕是得罪人。”那人也动动脖子,“你那么聪明一个人,养个孩子手忙脚乱的。”
长公主不说话了,只是沉寂的看着前方。
湖心厅里,坐了三位老爷子,都五、六十岁,但都十分硬朗的样子。而刚刚陪着长公主进来的中年男坐在下首的一张矮几前。长公主坐在了首位,这是他们对皇家的尊重。
“有事?”为首的长得和刚刚那位中年男有几分相似的老爷子开口了。
“实儿不想姓田,我想由着她。”长公主浅笑了一下,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自称了我,这是她对老帅们的尊重。
“她知道,她不姓田,代表什么吗?”第二位老爷子动了动脖子,才轻轻的说道。
“我没告诉她,不过还是孩子,不想让她承受。”长公主笑了一下,“她是女儿,又不继承家产、爵位,皇上给她的封地,她都推了,不过是个孩子。对了,她把她亲娘的嫁妆也退回了,一文都没留。”
“殿下的意思是,您也不在意田这个姓?”
“我就是个老寡妇,夫死从子罢了,她是我的命。”长公主还是从容的笑着。
“十六了,是不是该选婿了?”
“嗯,我挑了几家。都是今年的进士,三甲就算了,实儿跟我念的书,不怎么成才。”长公主想到实娘一念书就头痛,但笑容更加真实了些。
“庄家长孙和我们家的长孙都是十八岁了,不想看看?”末位老爷子抬起头。
“算了,她的性子,当不了长孙媳妇。还是孩子,再说各位也知道,她在因缘庵长大,被一群娘们教坏了,我又舍不得管。这次出来,想挑一个软柿子,等她成亲了,我就回因缘庵了。总不能真的把孩子扔两位家里,就不管了,回头您不得骂我不会养孩子。”长公主还是笑容可鞠。
“软柿子这么好挑?”一个老头子笑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真不舍得她吃苦。若不是皇上不许,我连郡主都不想要。人啊,有多大头戴多大的帽子,她正好碰我手里,原本就想着养大了,就对得起她娘跑进密林的那份苦心。又不是猫狗,养大了,总想着更好些。您说是吧!”长公主还是笑着。
“回去劝劝她,姓田比较好。皇家郡主要不要无所谓,又没多大的享头。姓田,每年给她爹上株香,我们老头子心里舒坦点。”第一个老头拿玉佩敲敲桌子,敲完了,把手里的玉佩扔给了长公主,“给孩子的见面礼,好歹也得叫我一声舅爷。”
老头扔完了,自己站了起来,大步出去了。
二席的笑了,也掏出一块,扔过去。
三席也扔了一块,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块玉佩,是同一块玉佩的一角,拼一块,还缺一块。长公主从手腕上取下一块轻轻合在一起。一个完整的玉壁。
“回去同实儿好好说说,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庄家和安家算是很有诚意了。”中年男背着手,嘴抿成了一条缝。
“长孙,从小习武,十四五岁去战场,一仗一仗的打,十八岁回来娶妻、生子。有了儿子,再出去打,不死不回头。好几位,连妻都没娶上,就打没了。每家养个废子留种,听说昨儿,刘家的老儿子也被废了。”长公主冷冷的看着那位。
“就像你,守着你的责任。”那人背手坦然的看着她。
“我老了,也累了。我现在只想看我女儿开心。嫁个傻子,或者废物都可以,反正我有钱养着他们,开心就去游历天下,不开心就去因缘庵里当主事,一生都可以随心所欲。”
“你会伤了他们的心。”那人看着桌上的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