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皇帝仓卒西幸,因为随行人数较多,行进得并不算快,那些皇亲国戚们平日在京城将养惯了,各个娇生惯养,哪里这般长途奔波过,还嫌车马颠簸,只是叫苦连连。
行得虽慢,皇帝也并没那么担心,京城还有一部分士卒在里面,兴许能抵抗几天,而且自京城入蜀的道路崎岖艰险,叛军一时半会应该也追不上来。
皇帝不急,杨国忠却很急。
在路上耽搁总是不安心的,他只想赶快去到自己的地盘,依仗着蜀地艰险的地势据守,方可高枕无忧。
一行来到一处,路上只见有许多军役,手中各执草把在那里伺候。
皇帝看了好奇,命停车,掀开车帘问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杨国忠骑在马上紧紧跟着,拍马走过来奏道:“禀圣人,这地方富饶,积财甚多,但苦于一时间不能全都载走,臣担心这些财物将来恐为贼人所得,反倒给贼人增添了物资,所以臣想将这些财宝尽数焚烧,省得留给贼人了。”
自己带不走的,便销毁了,不留给敌人。
杨国忠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他也真是心狠,将这么多的财物焚毁,任谁见了也得心疼不已。
可是杨国忠早就见惯了金山银海,这些财物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入粪土一般。
李白视金钱如粪土,是因为他本就没钱,物质上满足不了,只好退一步,寻求精神上的慰藉,那份对钱财的不屑里多少有些不甘。
而杨国忠老人家的境界似乎又上了一个层次,他对于钱财的不屑,是因为他已经富可敌国,要什么有什么,再多的钱财,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皇帝顺着看了过去,果见不远处,大批大批的钱财堆成了一个个小山包,看起来有不少。
即便是见惯了各般金银宝贝的皇帝,此时仍觉得就这么烧了有些可惜。
皇帝叹了一句:“这么多钱财,烧了挺可惜的,要不留着吧。”
杨国忠又上前说道:“圣人不必心疼,到了蜀地,咱们便不缺了,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
站在一个个小山包前,手持草把火炬的士兵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的钱财,对于普通人来说,可真是天文数字,只要随手捞一把,便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他杨国忠没过过穷苦日子,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钱财,哪怕是分给诸位士兵,也比烧了好。
士兵们都愣愣的看着这些钱财,脸上或是带着不甘,或是带着心疼,或是带着愤怒,心想等会杨国忠下令焚烧,要不要犹豫一下。
皇帝听了杨国忠这般说,怒道:“贼兵来了,要是什么也得不到,岂不是要苛求于百姓,大加搜刮,那还不如将这些财宝留在此处,宁愿让叛军拿去,也不要让叛军伤害了百姓。”
这般割肉喂狼的做法,理论上来说,终究不能治本。
但也算是个权宜之计,也许狼吃饱了,便暂时放过百姓一马呢?
这便是能拖一会是一会的道理。
李隆基后期虽然不是个好皇帝,受人蒙蔽,却害没到昏庸至极的地步,对于百姓的死活,他还是很在意的。
原先只是因为听信了小人之言,再加上他的自大,觉得天下安定,四方富饶,歌舞升平。
一路上见了不少百姓惨状,此时的皇帝已经隐隐明白了,也许自己以前的一些看法是错的。
“让他们都退下!”想到此处,皇帝厉声说到。
杨国忠不好得反驳,于是叱退军役。
手持火把看着那些钱财心疼不要的士兵们,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
皇帝这才命人驱车前进,缓缓登上前方便桥。
才过了便桥,杨国忠便立即命人焚桥。
皇帝在车中听闻后边的吆喝声,掀开车帘回头一看,只见桥头已经缓缓烧了起来。
皇帝眉头紧皱,忙唤来了杨国忠问道:“为何又放火?”
杨国忠答道:“此桥是通往两岸的唯一通道,将桥少了,以防叛军追来。”
皇帝蹉跎道:“百姓也要用这桥来逃避贼人的追击,现在要是烧了桥,若是叛军来了,对面的那些百姓们怎么办。”
杨国忠说道:“圣人龙体要紧,区区草民的命,不值一钱,死便死了。”
皇帝摇了摇头,“要是这般无情,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于是忙唤来了高力士,让其率军士速往扑灭。
高力士带人前去扑灭了火,前来奏道:“禀圣人,火已经扑灭了。”
“那便好。”皇帝说完,便要放下车帘。
“圣人。”高力士又轻声说了一句。
皇帝顿了顿,问道:“何事?”
高力士看了看周围,见杨国忠走远,才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杨相所为,也太过无情了。”
皇帝否定道:“并非是他残忍无情,他考虑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想的没咱们想的那么多而已。”
高力士见状,自知不能再说下去,便不再多说。
车驾很快来到了咸阳望贤宫,一路上都没怎么停过,车马都已疲惫,于是皇帝命在此暂时休息。
望贤宫是大唐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