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域苦熬了整整一个冬天后,李九州其实还没从那段苦难经历中回过神来,当然也没有心思去逛窑子,尽管晚上杨昢再三邀请,他还是坚持着:不去。
睡了一个好觉后,李九州精神极好,出门放眼望去,街道上已经点点青翠,杨柳开始抽芽,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李九州看着久违的朝阳,映照得天上的云朵五彩缤纷,看上去十分美丽,转头对身旁的封文静问道:“在山里呆了这么久,回到长安是何感受?”
封文静也是静静看着天空,“京城的朝阳都比山里的好看一些。”
李九州微笑道:“京城虽诸多美好,但人心浮动,有人的地方,便有斗争,何况京城这么个人来人往的去处。”
封文静脸上露出淡淡的惆怅,说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李九州心中一暖,柔声说道:“好了,我该去早朝了。”
或许是高力士真的跟皇帝说过了,皇帝已经搬离了华清宫,而且派人来通知他参加今天的朝会。
天已经亮开了,大明宫内的朝会依时开了。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看起来面色不错。
大臣们一如往常,先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李九州立于左派末尾,耐心的听着他们一件件商讨结束后,轻轻抖了抖站得麻木的双腿。
古代以右为尊,重文轻武,因此文官站右边,武官站左边,李九州因为暂时还没有官职,只能以监门将军的身份前来。
皇帝开口了:“可还有何事,若无事,便退朝吧。”
礼部尚书出列,禀道:“今年的科考,是否依照旧例举行?”
会试先前是由礼部主持,开元年间,才改为由礼部主持。
李九州一算日子,眼下离春闱已经没多久了,是得赶紧筹备。
“竟已至春闱了。”皇帝似乎在华清宫过得不分年月,这才想起这事来,“那众卿以为如何?”
他最先看向的是居首的杨国忠。
于是杨国忠出列,“臣以为,选拔人才乃是朝廷大事,当革新除旧。”
先前李林甫任宰相时,“野无遗贤”,科考多是被他操控,排除异己,提拔门生,要是照先前的规矩,这春闱可有可无。
如今杨国忠上位,自然不想沿用李林甫的规矩。
早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杨国忠就表示出了对李林甫专权科考的不满,所以李九州才得以有机会进入殿试,说起这事,他还得感谢杨国忠呢。
群臣纷纷附和杨国忠,表示应当重整科考。
李九州亦觉得这是桩好事,因此并无异议。
至于怎么革新除旧,单想在朝堂上将这事给定了,还是没那么容易。
有人说这般,便有人反对,皇帝听众人议论了半晌也没统一结论,便说道:“此事便由杨卿协同礼部,制定一份方案呈上,改日再议。”
此事算是暂时先放下了,皇帝又冲着众臣看了一遍,只见扶风太守房琯缓缓出列,面色沉重,奏报了当地出现水灾。
其实不光扶风,整个关中地区,都连续发生水灾,造成严重饥荒,只是扶风受灾尤为严重。
皇帝听他奏完,有些吃惊,问道:“灾情可毁坏当地庄稼?”
民以食为本,在封建社会,天灾向来是大事,农业便是国之根本,动摇不得,若是庄稼被毁坏,百姓颗粒无收,势必会引起慌乱。
房琯脸上有些忧愁,说道:“回圣人,灾情极为严重,恳请朝廷赈灾。”
皇帝见他这般表情,也是有些慌了,又稍微镇定了一些,才说道:“不错,事关民生大计,这事可拖不得。”
杨国忠奏道:“时已入春,春季雨水并不算多,只恐房太守是夸大其词。”
房琯忙回道:“回圣人,回杨相,臣乃据实所奏,并不敢谎报。”
杨国忠不屑,奏道:“这等时节,即便雨水再多,怎能伤害庄稼。”
房琯面色微沉道:“此等事情,我怎会胡编乱造。”
杨国忠不理他,对着皇帝奏道:“如今国库紧张,大批钱粮出库,还需谨慎,就怕有人别有用心,谎报灾情,或许房太守也被他人欺瞒。”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房琯奏报灾情,杨国忠却死活不相信,非要当众反驳,这不就是因为他平日对房琯有意见,刻意为难吗。
皇帝却看不出来,犹豫道:“杨卿所言有理,朕看这雨水也并不多,房太守忧心百姓,乃是好事,不过切不可小题大做。”
房琯也不是愣头青,知道在朝堂上说不过杨国忠,转了语气,“还请圣人派人前去探明情况,便知灾情如何。”
皇帝点头,转而对着杨国忠说道:“此事便由杨卿去办,若是灾情严重,朝廷当出钱出粮,前去赈灾。”
房琯一听急了,这可不行,杨国忠素来跟自己不合,若是派他前去,他定会虚报灾情,到时候再转头告自己欺君,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
“还请圣人另遣他人。”房琯语气有些激动。
杨国忠有些恼怒,只是在御前不便发作,按住了性子,微笑问房琯:“房太守这是不放心我去?”
皇帝也是奇怪,房琯为何这般激动,也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