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皇帝也考虑到,若是李九州一走,京兆府中事宜该由何人代理,因此出发之日迟迟未定下来。
李九州便不急,先回了京兆府,处理京兆府中之事。
杨国忠奉旨,与其弟上柱国杨銛,及诸姨姊妹,齐赴曲江修禊。
于是杨国忠、杨銛、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五家各为一队,各著一色衣,侍女随从不计其数,驾车前往。
一行人声势浩荡,新妆炫服,相映如百花焕发,乘马驾车,不用伞盖遮蔽,一路上观者如堵。
杨国忠与虢国夫人,并辔扬鞭,以为谐谑。
众人直游玩至晚夕,乘烛而归,次日入宫见驾谢恩,皇帝于内殿赐宴。
杨国忠奏道:“臣等奉旨修楔,昨赴曲江,威仪美盛,万里观瞻,众情欣悦,具见太平景像,臣等不胜庆幸。”
皇帝大喜道:“卿等于游戏之中,不忘君上,忠爱可嘉,当有赏赐。”
宴罢,便命内府拿来珍玩,颁赐诸人。
赐韩国夫人照夜玑。
赐虢国夫人锁子帐。
赐杨銛七叶冠。
只是杨国忠该赏赐何物,皇帝倒是犹豫了起来。
当时杨贵妃亦在一旁,见皇帝踌躇,便奏道:“三郎前以宝屏赐妾,屏上雕刻前代美人容貌,以妾对之,自觉形秽,今请转赐妾兄何如?”
皇帝一听,微笑说道:“朕早闻杨卿府上婢妾极多,每至冬月,选婢妾之肥硕者,环立于后,谓之肉屏遮风,今以此屏赐之,殊胜他家肉屏风也。”
他这番话说出了杨国忠的奢靡,却并无怪罪之意。
杨国忠脸上先是一惊,听得他说完,随即大喜。
杨贵妃所说那宝屏名号为虹霓屏,乃隋朝遗物。
屏上雕镂前代美人的形像,宛然如生,水晶为地,其间服玩衣饰之类,都用珠宝嵌成,极其精巧,疑为鬼工,非人力所能造作的。
皇帝命人取来,将此屏赐与杨国忠,杨国忠叹美欣羡,连连称奇,以为希世之珍,当即谢恩拜受。
“怎的不见秦国夫人?”皇帝赏赐完了,看了一眼人群之中,并未见到秦国夫人。
虢国夫人上前奏道:“昨日出行,秦国夫人感染风寒,此时正卧病家中。”
皇帝皱眉说道:“不想替朕赴曲江修禊,反倒让秦国夫人受苦,不知病情如何?”
杨国忠回答:“病情颇重,诸医看了皆是无策。”
“只一日,怎会病得如此之重。”皇帝站起身来,言语激烈。
杨贵妃见他动怒,便安慰道:“三郎切勿动怒,既然医者无能,不如让罗真人前去救治。”
杨国忠也附和道:“素闻罗真人法力通天,若其能出手,秦国夫人之病当可痊愈。”
皇帝应允,命人传来罗公远。
罗公远尚在华清宫,不一会便到了。
皇帝说道:“罗真人乃当世神仙,秦国夫人病重,还请前去救治夫人之病。”
罗公远轻捻胡须,踱了几步,当着众人缓缓说道:“神仙只救得有缘分之人与能修行之人,夫人夙世既无仙缘,今生又无美行,享非分之福,还不自知修省,恶孽尚且还未清除,今得命寿终于内寝,较之诸姊妹,已为万幸矣,此乃天意,如今已无术无方可治,明日,必定名登鬼箓!”
杨国忠勃然大怒,当着皇帝的面便厉呵道:“不能相救也就罢了,何故还如此妄言谤毁?”
杨贵妃也是大怒,对着皇帝泣奏道:“罗公远谤毁宫眷,言语中颇多咒诅,实为大不敬。”
杨国忠又乘间奏罗公远妖妄惑众。
听了罗公远那番话,皇帝已是不悦,况又内外谗言交至,心中一团小小的火焰激成十分大怒来了,怒斥道:“朕乃天子之身,金龙转世,便是神仙,亦要敬重几分,罗真人此言无礼之极。”
杨国忠怒目看着罗公远,上前奏道:“此等妖人,其罪可诛,若不杀之,天人共愤。”
“罗真人,你有何话可说?”
罗公远微笑不语,一副自己并没有说错的样子。
皇帝正是气头上,又见他这般傲慢,怒火中烧,当即大喝道:“来人,将罗公远拖出去斩了。”
几个侍卫进来,便要将罗公远捆绑。
罗公远呵呵笑了起来,“不劳诸位费力,我自己会走。”
侍卫便不再绑缚他,罗公远甩开侍卫的手,缓步走出门去,伸颈就刑。
众人亦都跟了出来,于远处观望。
只见钢刀落处,并无点血,罗公远脑袋掉落于地,化出一道青气,从头顶中直出,透上重霄。
众人大惊,不知这是何妖术。
皇帝摇晃着退了几步,这才想起他是个有道术的高人,怎能轻易轻之。
连忙大声呼唤快停刑。
他似乎后知后觉,或者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
罗公远已早杀过了,亲眼看着其脑袋都落地了,他才命停止行刑。
“罗真人实乃真神仙也。”皇帝懊悔不已,命收其尸首,用香木为棺椁成殓。
众人见了这般情形,知道罗公远是世外高人,一个个也是不敢再语言。
次日,秦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