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兴致勃勃,有说有笑,忽然一内侍疾走而入,跪地奏道:“杨右相求见。”
皇帝眉头一皱:“此时天色已晚,这个时候他来干嘛,莫非有急事?”
便忙命传来杨国忠。
杨国忠脚步匆忙,一进来便奏道:“启奏圣人,西域边关传来信息,据安西节度使高仙芝所奏,黑衣大食勾结吐蕃,欲图进犯于我疆土。”
吐蕃一直是大唐的心腹大患,这下又与黑衣大食勾结,恐难对付,皇帝大惊:“黑衣大食屡次挑衅,本以天恩,不与其计较,不料其反倒咄咄逼人。”
杨国忠呈上一书:“黑衣大食修书给吐蕃,被高节度使所截获,此乃其所修之书。”
高力士将书接过,递与皇帝,拆开一看,更是将眉头皱得如一潭死水般。
原来那书上之字,非草非隶非篆,迹异形奇体变,皇帝看了半天,却是一个不识,便问杨国忠:“书上所言为何?”
杨国忠也是皱起了眉头,“恕臣孤陋,不识得所书,犬子鸿胪卿亦是不识。”
鸿胪卿杨昢是出了名的博学,懂得多门外国语言,竟然连他都不认识,皇帝将书递给高力士,“你们何人能看懂其中所言为何?”
高力士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将书递与李九州。
李九州接过一看,歪歪扭扭的甚是难看,不古不今,哪里看得懂。
于是将书还与高力士,轻声说道:“臣亦不识。”
“连李卿如此博学之人都不识得。”皇帝想了想,便命人传来前在宫中值守的侍郎萧炅。
萧炅很快便到,把那封番书拆看了,也是一字不识,只得叩头奏道:“此书字迹皆如蝌蚪之形,臣愚不能辨识,伏候圣裁。”
皇帝苦笑道:“听闻萧卿曾经把伏腊误读为伏猎,为同僚所笑,汉字尚且没有认全,何况这等番字?”
这萧炅不学无术,乃是靠着依恃权贵上位,皇帝似乎是有意挖苦他,既然知道他无才,何必又召他来看。
“堂堂天朝,人才济济,竟然连这一纸番书都无人能识得!”皇帝的话中很是恼怒,让在场几人都羞愧难当。
萧炅汗流浃背,惶惶不安,只道皇帝是要趁机处置于他。
皇帝看不得他这般惶恐模样,便说道:“你退下吧,传专掌翻译外国文字的官员来看,我便在此多等一会。”
说完又转头柔声对杨贵妃说道:“天色不早,贵妃且早些回去歇息。”
杨贵妃知道他们有大事要商议,便行了个礼缓缓退下,走了几步,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李九州。
沉默了半晌的罗公远突然开口了,微微笑道:“番字亦何难识?”
皇帝惊喜问道:“莫非罗真人能辨识此番字?”
罗公远笑而不答。
高力士便将书递给罗公远,罗公远接来看了一遍,缓缓道:“番字各不相同,此乃大食之字也,只是书中之语言狂悖之极,殊为可笑。”
皇帝忙说道:“这书中何言,罗真人可念来一听。”
罗公远便将书展开,高声朗诵道:
“我大食国疆土辽阔,拥兵百万,吾哈里发阿拔斯仁慈普爱天下众生,如今探得唐朝百姓水深火热,便不能坐视不管,如今不可耐者,素闻吐蕃被唐朝侵扰,赞普向善,便联合出兵,以仁义之师伐之,且看谁胜谁败。”
李九州听他念完,心中暗笑,似这般写,定是高仙芝想报先前恒罗斯战败之仇,伪造了这封书信,想征得朝中意见,名正言顺出兵讨伐大食。
皇帝龙颜不悦,向众人说道:“这黑衣大食也太是无礼,竟然这般羞辱。”
杨国忠奏道:“黑衣大食虽颇为放肆,然度其兵力,百万之众,只怕是唬人,岂能抗敌天朝,今宣谕边将,严加防守,倘有侵犯,兴师诛讨可也。”
“我本不想讨伐,现在他们都想勾结吐蕃一起,竟想主动进犯,此恨难忍。”
杨国忠听出了他的心思,却不想再战,又说道:“西域辽远,原在幅员之外,与其兵连祸结,争鞭长不及之地,不如将极边的数城弃置,专力固守内边的地方为便。”
这话让李九州听得大怒,他这跟割地求和有什么区别。
越想越是愤怒,却还是忍住了怒火,上前奏道:“臣以为黑衣大食欺人太甚,又与吐蕃勾结,日后必为大患,当伐之。”
杨国忠继续反对道:“昔太宗皇帝三征高丽,财力俱耗,至高宗皇帝时,大将薛仁贵以数十万雄兵,大小数十战,方才奠定,况且先前征讨南诏,国力尚待恢复,今日岂能轻易言战,倘或复动干戈,亦不可忽视小邦而轻敌也。”
他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皇帝于是沉吟未决。
李九州明白杨国忠在想什么。
先前两次征伐南诏,本是败绩,都被他颠倒是非说成了大胜。
第二次征讨南诏时,所率之众已经是从民间四处强制征募来的兵士,如今再要大举征讨黑衣大食,却哪再来那么多兵力。
但李九州明白,黑衣大食始终对西域虎视眈眈,而且即便皇帝不允讨伐,高仙芝也必定会想发设法与其一战。
这场战争,是一定要打的。
见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