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州所说的采访使张利贞,是指早年间安禄山为代理御史中丞、平卢节度使时,经常贿赂采访使张利贞,得以接替裴宽任范阳节度,然后一步步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若是没有张利贞推荐,安禄山也不可能认识李林甫,而后得以如此平步青云。
但是安禄山贿赂张利贞的事,做得滴水不漏,天下间没几个人知道。
李九州年纪轻轻,却知道自己的丑事,安禄山自是吃惊。
偷羊贼则是很早以前的事,更是没几个人知道。
早在安禄山发迹前。
当时,总理幽州军务,幽州节度使张守珪,被调到幽州后不久,府上发生了一桩盗窃案。
一个胡人,偷了他府上的羊。
那个偷羊的胡人被带到他的面前,就在士兵要将其乱棍打死时,这个偷羊贼却高声喊道:“将军您难道就不想灭两个藩族吗?如果想的话,为什么要打死我呢?”
张守珪听到这话之后,倒是有些来了兴趣。
对于张守珪来说,一只羊根本不算什么,反倒是这个胡人,临死之前还有这样的胆气,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倒也算是一条好汉。
接下来,张守珪又和这个偷羊贼多聊了几句,发现此人确实见识不凡,而且会好几种语言,倒也算是个人才。
所以张守珪心情一好,干脆直接让这个偷羊贼,在自己麾下戴罪立功,并将其收为义子。
那个偷羊的胡人,就是安禄山。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这件事,对于堂堂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来说,显然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了。
但张守珪怎么都想不到,他的这次无心之举,若干年之后,会毁了整个大唐盛世!
安禄山心惊,难道李九州和张守珪有什么关系?
张守珪晚年推荐安禄山,虚报军功,贬为括州刺史,郁郁而死。
天下间,安禄山只怕两个人,一个是张守珪,另一个是李林甫。
张守珪早死,但这时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说起往事,安禄山还是心有余悸。
见他有自己把柄,于是安禄山也不敢把李九州怎么样,开始跟他好好说话了。
李九州已看出安禄山脸上的不安,继续恐吓道:“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节度使雄心勃勃,步子却也不要迈得太大。”
这一来,安禄山还以为他能看透别人心思,知道自己有野心。
“今日之事就这么过了,日后你若再敢如此,我定当不饶。”被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少尹唬住了,安禄山嘴上依旧硬气,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失了威严。
杨国忠忙做和事佬,“看来全是一场误会,安节度使,先前咱两所说之事,还得靠李少尹呢。”
杨国忠背对着李九州,冲安禄山挤了挤眼睛,安禄山会意,将刀收入鞘中。
“走!”安禄山一声大喝,带着士兵撤了。
万南山这才收起了紧张的表情,走到李九州跟前,“李少尹若是有任何事,尽管吩咐下来,我等定当效力。”
李九州扬起了嘴角,笑得甚是惬意。
眼下,他还真有一件事要万南山去办。
“你带人守住大牢四周,任何人不得进出。”
说罢,转向杨国忠,“还请杨公体谅,等我消息。”
“静候李少尹佳音。”杨国忠迈开大步,便回府去,鲜于仲通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恭送。
李九州也知道,安禄山现在只是暂时心中存疑,才没有对自己动手,日后万一自己被他逮到机会,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整倒安禄山,不能让他胡来。
既然杨国忠有意要趁着此次作乱事件跟李林甫斗一斗,那自己干脆将扳倒李林甫的计划提前。
一箭双雕。
再次单独来到牢中,半死不活的邢縡见了他,下意识的往墙角缩了缩。
“你用不着害怕,我不会再对你用刑了,我这次来,是想给你个机会,帮你活命。”李九州说着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
“你凭什么能救我?”邢縡不用看他的鱼袋也知道,京兆府少尹不过从五品,还没那个本事能救自己。
“不是凭我,而是凭杨公。”李九州眼睛停在他身上不放。
果然,邢縡转得有些相信了,弱弱问道:“那杨公是何意?”
“此事事关重大,轰动京城,你本是该死,圣人却没处死你,还下令彻查,你可知其中是何意?”
邢縡摇了摇头。
李九州也懒得跟他解释,“你若想活命,眼下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邢縡站起身来。
李九州只是叹着可惜,“可怜邢璹一世英名,却要断子绝孙。”
邢縡是邢璹独子,他一死,邢家自然就绝后了,邢縡不过三十来岁,也并不想死。
“你全家老小都已被抓,就关在京兆府大牢里受苦,可惜,你们虽在统一监牢,却永远也见不到。”
人都是到了要死时,才知道生命宝贵,才知道世间美好,才会想方设法想活下来。
先前的什么除奸,什么夺权,什么尊严,什么富贵,邢縡统统抛在脑后。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