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牢之戒备森严,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牢里的犯人很多,也配备了最精锐的士兵和狱卒,层层把守。
大牢最里处关的都是要犯,那个涉及刺杀李九州的犯人就关在了这里。
虽然坊间戏称它为地狱,但相较于其他牢房,这里的环境却宽敞干净。
每个犯人被单独关在一间铁栅内。
刺杀李九州的犯人叫孙大牛,蹲在牢房的角落,闭眼冥思。
铁栅外的狱卒来回走动着,时刻关注着牢里的一举一动。
牢房外的铁锁声响起,门开了。
“李少尹。”
牢头起身朝进来的李九州作了个辑。
“你们先出去,我单独跟他聊聊。”
牢头朝狱卒挥了挥手,几人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孙大牛抬起头来,牢房时潮湿霉的空气穿梭在鼻息之间。
李九州走到他面前。
隔着牢门,孙大牛一下跪倒在地上,眼泪纵横。
“这里没人,赶快起来吧。”李九州伸手想扶起他,才发现还隔着一道铁栅,于是收起了手。
“我这一跪是替永阳坊死去的百姓谢谢你。”孙大牛抖动着嘴角。
原来,孙大牛是永阳坊之人,一直在王焊的紫幻坊做事。
“你接下来会承受无尽的折磨,你真想好了?”李九州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酸。
孙大牛闭上眼睛,“只要能打倒王焊这个鱼肉百姓的老东西,我死不足惜。”
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有人对你恨之入骨的时候,却不曾想也有人对你感恩戴德。
自从上次见到李九州当众审判了永阳坊纵火案,孙大牛便主动找到了他。
是李九州让这个悲泣、逃避、麻木的汉子看到了人间尚存正义。
李九州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王焊恶贯满盈,孙大牛甘愿牺牲自己,帮助李九州对付王焊。
所以,京兆府的这场爆炸,对京兆府少尹李九州的这场刺杀,本就是李九州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李九州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不由自主地抬起一只手,慢慢摸了一下孙大牛凌乱的头发。
他知道孙大牛这次难逃一死,但他是心甘情愿的。
以这个方式死掉,也许到了阴间,他也会含笑的。
孙大牛哀求道:“为防夜长梦多,还请李少尹尽快定案,将我处死。”
李九州含泪点了点头。
牢门开了。
“杨公,里面暗,走慢些。”鲜于仲通在前面引着路,一众人簇拥着杨国忠缓缓走了进来。
既然李九州回来了,鲜于仲通自然要当着他的面再审一次孙大牛。
一起来的还有杨国忠。
“孙大牛,你为何要刺杀李少尹,受何人指示?”
牢里,鲜于仲通官味十足的看着孙大牛,把先前问过的话当着杨国忠和李九州再问了一遍。
铁栅里的孙大牛暴跳如雷,对着李九州怒吼起来,“李九州,你可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当众处死我家少主人,就算皇帝老子来了,我也要杀了这个恶魔,李九州,你给老子等着。”
啪一声,万南山一鞭抽在了铁栅上,铮铮发响,“你个王八羔子,我要不是穿着这身官服,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李九州一言不发,安静的站在一旁,脸上明显挂着一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畏。
“李九州,你是逃不过的。”孙大牛哈哈大笑了起来。
万南山冲着孙大牛咆哮,“给老子安静点,我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你生不如死。”
孙大牛招供得太简单了。
“京兆府中的刺杀,是你做的?”杨国忠的声音雄浑霸气。
“不错。”
“受何人指使?”
孙大牛提高了音调:“王郎中对我恩重如山。”
杨国忠嗤之以鼻,已有怀疑,“你为何这么轻易就招供了?”
“我还有一家老小,不想死。”
这个理由勉强还能说过去,杨国忠微微点了点头。
鲜于仲通接上话,问道:“就算你能活着出去,就不怕王家报复你?”
孙大牛选择了闭口。
一旁的万南山怒斥:“问你话呢。”
杨国忠抬了抬手,“罢了,回去吧。”
他走这简单的过场就是为了亲自求证。
也许这就是杨国忠想要的答案。
鲜于仲通上前说道:“杨公,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想来这孙大牛是想栽赃嫁祸。”
杨国忠冷眼看着他,“用他的性命嫁祸?”
鲜于仲通忙改了口风,问道:“那依杨公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做?”
杨国忠停下了脚步,“不管这人招供的是真是假,先将王焊指使人在京兆府行刺的消息传出去。”
杨国忠这招倒巧妙,只要将王焊指使人刺杀李九州的消息传出去,即便王焊不承认,圣人面前,自己也更有底气对付王鉷了。
只要败了王焊名声,他是不是主谋,到时便没人会去在意。
李九州低着头随行恭送杨国忠出府,挑眉冷冷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