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末子稍微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最优解——这个过于书面化的词,其实就是平日里周围人会使用的“最好的方案”“这样做更好”“最小损失”这类的词汇。
书面来说是最优解, 也的确没错。
但这种书面语从现实中的人口中说出的时候, 即使是宰子小姐这样疏远而不可攀的人, 也会变得异常违和。
就像是在普普通通的春日聚餐中,你的朋友忽然一脸认真地来一句“今日的樱花, 吾很满意”——这种微妙的, 因为对方过于认真所以没觉得是在开玩笑, 但是就是忍不住笑的感觉。
川端末子咳了声,忍住不笑出声来。
她没想到宰子小姐也会有这么中二的一面。
即使宰子小姐表情很认真, 甚至带一点隐秘的悲伤气息……或者说正因为如此, 末子才无法以同样的认真对待。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川端末子以不自知的轻飘飘口吻说着, “宰子小姐可能不知道,只要被选中, 就一定是有朋友的——即使您不把对方当成朋友, 但对方应该是把您当成朋友的哦。”
“宰子小姐,您觉得那个人会是谁呢?”
近在咫尺的粉面笑容灿烂过了头:“您说的那位蛞蝓小姐吗……”
太宰治忍不住摁着末子的脑袋, 嫌弃地推远了几步:“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大小姐请不要说这种恶心人的话——再说蛞蝓能被称之为小姐这种称呼吗?叫那个人暴力女还差不多!”
脸颊的软肉被钳住, 末子也不气馁,只是笑容软了几分, 也带上了些揶揄。
仿佛就在说“诶, 宰子小姐你不小心暴露本性了哦”这样可爱的话语。
太宰治:“……”
她无奈地扶额, 收回手的时候还被女孩子摇晃着蹭了蹭, 更是无可奈何:“不是你想的那样……中也, 我是说蛞蝓, 那家伙是我选择的下一任首领, 她脑子不行,就要付出更多努力,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时间来拯救我什么的。”
“更何况,那家伙可不懂该怎么保护人。”
宰子小姐哂笑一声。
川端末子却隐约嗅到不一样的意味。
“说起来,”少女的容颜在白色的背景里格外纯洁,“拍照不能有三个人的话,剩下两个人是谁呢?”
宰子弹了下她脑袋:“你还记得你最开始说的话吗?”
“是谁说安静是强项的?”
“可是您也糊弄我了吧,才不是没有人拯救哦。”
“……”
宰子没有在看她。
纯白的世界像是白炽灯接触不良一样忽然闪了起来。
“要听实话吗?”
“——实话就是,那三个人,没有一个是我。”
“我没有朋友,不仅仅是我单方面认为,而是所谓的朋友,都是我曾经的手下。”
“他们被恶意安排着,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创造新的结局——而我,只是旧结局的牺牲者。在新世界里,没有人需要我活着。仅此而已。”
场景忽然转变,原本坐着的相框变成了天台的边缘。
川端末子看见有个纯黑色的小人站在另一侧,纵身而跃——
红色的围巾飘荡在了空中。
宰子小姐的头发被风吹起了同样轻飘飘的弧度。
她的笑容也那么轻,轻的随手一戳就能戳破,像是沉入海底的小人鱼手中的匕首。
川端末子:“……”
她相当苦手于分析人的表情,也不太能理解话语中的情绪。
引以为傲的嗅觉在高空的强风中溃不成军,浑身上下都被吹得打寒战。
川端末子一个激灵,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她忽然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我得去找有钢琴的地方——敌人很快就会追来的!”
宰子没问她哪来的敌人,只是侧过头,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十分包容。
“为什么要找钢琴?”
“尽管您可能不相信,但我很擅长弹钢琴。”
末子不断地跺着脚,瑟瑟发抖地活动着冻僵的身体。
她只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被高空的冷风一吹,脸色迅速就变得差了起来。
宰子的手指动了动,没什么表情:“我信。”
川端:“大概因为如此,我可以利用钢琴击退敌人,但每次都需要一段时间寻找、顺便逃跑——宰子小姐您对这里很熟悉吧,那请您带我去寻找钢琴吧。”
女孩子缩着身体,颤颤巍巍伸出手,露出可怜兮兮的笑容:“只要有钢琴,我一定可以的。”
去哪里找钢琴,哪来的敌人,可以做什么……重重疑问瞬间指点出对话的漏洞,太宰治想她应该是不会明白这么天真的少女可爱又可笑的想法的,她本可以此作为交易,试探出未知的底细,也可以不置可否静观其变。
但太宰治似乎太累了。
也的确有些冷了。
成熟女性宽容地伸出手:“那么,先从天台出去吧。”
“我带你……离开这座大楼。”
离开这座,绝对不会有单纯的钢琴声的大楼。
从两只手交握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