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槐的手伸进兜里,抽出那个幸而由伊斯人短暂浮空而没有摔碎的小瓶。
她还有最后一支药剂。
星之精吸饱血后就在他们面前现了形,是它们自己愿意这样的吗?那必然不是,明明开始的形态最有利,而她当时枪口的触感又那么真实——它们不过是在隐身行动,吸了血就难以再维持那样的形态。
这只星之精见同伴殒身,自己也谨慎了不少,虽然那若有似无的冷笑声仍挥之不去,却自始至终还没有接近,更像是一味盘踞在楼梯那侧寻找着机会。
但——不管是眼睛还是耳朵,总归是他们这边更多的。
在黑猫骤然朝着某个方向尖利地叫出了声的同时,祝槐当即一挥手,直直向着那边泼出了手中的药剂。
“闪开!”她道,“别碰到!”
液化的迷幻剂远比粉末状的不易挥发,纵使未必对星之精起效,只要能达到另一个目的就够了。
飞射出的无数液滴在空中渐趋分离,散向前方,它们落在地面浇湿出痕迹,但仍有几滴——
突兀又奇怪地滞留在了原处。
祝槐倏然扣下了扳机。
[卡莲(祝槐)]进行手|枪检定,65/80,成功。
她正是向水珠停留的位置射击,飞速旋转的子弹猛烈钻入了那透明的肉块,将冷笑声换成炙痛的尖叫。它水母似的躯体很厚实,此时也正栽在了这里,只打穿了它一半身体的子弹陷在那里,俨然成了个明晃晃的坐标。
这下要再判断星之精的所在就简单多了,望舒直接为自己的那把电|击枪又加了两发子弹。
“KP,”路婉婉急忙道,“我现在可以用急救吗?”
等下再包扎就不够节省时间的了。
【可以,你过。】
[艾丽西亚(路婉婉)]进行急救检定,12/70,极难成功。
她不由分说地拦住也要参加进去的瑞安,不顾对方挣扎,三下五除二给他止了血,后者在祝槐瞥过来一眼后乖乖待住了,任由肩膀那处伤口被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绷带。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艰难但在所有人的努力下速战速决,幸亏再没有谁受伤。星之精在路婉婉剪断绷带的下一秒后倒地,与它的同类死在一起。
一行人连气都等不及喘匀,就急匆匆地踏上了近在咫尺的那节台阶。
高度仍在不断攀升,终于接近了钟楼的尾端,中途不再有来挡路的杂兵。越过倒数第二个平台,他们都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对视一眼后接二连三地加速冲上了楼梯。
甚至分不清是谁打了头阵,钟楼顶层的风光出现在最后一级台阶后。铜钟悬挂在头顶,每块地砖都浸透了历史余韵,或许这也与绘制在那上面的纹路有一点关系。
正中央的魔法阵是亮着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心下一沉。
“我一直看着的,很努力啊,”背对着这边的白大褂男人声音带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祝槐已经举起了枪,瑞安也是如此,望舒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直接给他那张脸来上一拳,然而对方依然不慌不忙,就那样欣赏了一会儿塔下的人间炼狱,这才慢悠悠地转过了身。
他当然有这样的自信——他们都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冷笑声。
男人并不急着命令星之精攻击他们,只是向几人扬了扬手。
“仪式已经完成了。”纳哈什研究所真正的所长——亚历克门特·哈罗德堪称闲适自在地说,他的褐发理得短短的,“你们是为了这个才没有放弃的吧?”
他举着的东西残缺却眼熟,那本《死灵之书》烧得只剩了书脊。就像是为了磨灭他们最后一点希望似的,哈罗德的手一送,焦炭般的残本就在划出条优美的抛物线,像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直直坠落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寂静。
“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哈罗德友善地张开手,简直像是在真诚地邀请他们,“不如就加入我,一同成为犹格·索托斯的邀请人。”
“伯特伦他们应该对你们说过一样的话吧,”他说,“我再给你们一次弃暗投明的机会。你们可以和我站在这里,看着其他人成为生祭,但自己可以活下去。”
“是不是很简单的选择?”
他蛊惑般的问:“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只不过是牺牲其他人而已。”
牺牲。
望舒深吸了一口气。
瑞安:“……你在说什么鬼话?”
“在这之前还是先送你下地狱吧。”祝槐调整了一下弹匣,“我想时间来得及。”
路婉婉咬紧牙关,警觉地观察着星之精们可能出现的方向。黑猫蹲坐在他们脚边,注视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哈罗德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么我想谈判破裂了——”
他向往道:“我还是很期待你们亲眼看到我主降临会是怎样的神情的……希望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其实就快了。
午夜时分,正是夜色最深重的时候,压在头顶的稀薄云层却不知怎的渐渐散去了。
无端而起的气流越升越高,涌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