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奉良日，正道当扬。法音宣畅，八方知闻！”

有一位该是洞明宗弟子的人，身披紫色法衣，手持符节，高声唱诵，宣布起演法的开始。

所谓演法，形式不一，其实就是围绕某一个主题内容进行宣讲，传布修行的心得。有针对大众是，也有针对同修的。往往演法都是一门之中，德高望重之人出来，因为过程中极有可能遭到参与者的诘难，问询。如果答的不好，反倒惹人笑话。

师父以前曾与我提到过，玄门演法是很盛大的活动，但是我一直没见过。毕竟在人间时，跟着师父一直是山野云游，唯一遇到的门派，也就是鹄鸣山了。

还是那位弟子，在诵完那段话之后，胖道人站起身，双手提起一根香，捻起一个决，香上无火自燃，对着空中礼拜三下之后，将香插在法坛之上的香炉上。

“宣……”

上完香，手持弟子的符节一挥。这时又有一位身着白色素袍的道人躬着身子走到胖道人的身边，他的双手捧着一张黄纸写的碟文。

胖道人接过碟文，当众诵念。碟文上的内容尽是古意，听下来全篇其实都是在说要通过无私的演法，将修行内容与大众分享，目的是让大众一并修行，然后得以共同飞升仙道。以此正法流布的形式，来祈求上天为月见城所有同修，乃至法界一切众生赐福。

当众宣诵完碟文，胖道人手轻轻一抬，便见碟文一角忽然起火。当空飘荡而去，在空中完全的烧尽，化作灰烬落将下来。

其实凡是入了月见城的修行人，都是已经缴箓的，并无箓职在身，若是能有功行，上受三官大帝考校，便能元神升至上界。但若是未能如此，只能游化成阴师，或是重入轮回的，此时都是到这月见城中，有些或许还能帮城主办事，或是像老者那样，为阴司做事，可以调度一些阴兵，或是在生时练的鬼兵，算是有些威力。

但此时已没有箓职中的兵将扶持，更是召不来功曹，自然无人将表文送达天听。所以看似眼前这个动作很潇洒，实际上是靠的法术所变，与凡间的上表，却是不同。这也是为何清风门祖师想让我替他上表的原因。

不过胖道人写表文的对象，是“天地”，所谓天地者，无处不覆，无处不载。即使没有功曹捧表文上天，按理说天也能知其意。

不过按照活猴子顾鼎的说法，真正在这阴阳渡口扮演监管这件事的，就是城主。是城主代天行事，包括记录善恶之行等，从这个角度来说，胖道人这么做，也就只是好看罢了。

但换个角度讲，大道无处不在，即使无人记录善恶，冥冥中的天数依旧在发生作用。在经历这么多与仙、神、菩萨直接或间接的接触后，我隐约能感受到，在所谓的命运之外，还有些冥冥，难以言表的力量在发生着作用。

只是现在的我只能意识到有这样的存在，却还不足以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发生作用，所以也不能说胖道人写的表文是无用的。甚至不止是表文，怕是一切众生起心动念，均能与天地所感，为何能感能应？便是“不可说”“非常道”之处了。

胖道人起身，四周坐着的人，有的也起身了。看衣饰都还挺统一，大概都是洞明宗的弟子。其余人等，也有的跟着站起身行礼，还有的依旧坐着，只是冷眼旁观。

我看了眼师父，问询似的要不要起身？师父面色不变，也不知道是刚刚时候不好，还是想了一会，也带着我站起身来，跟随胖道人一同对空行礼。

行礼时，我恰巧看到了灰蒙蒙的天色。想起之前就是在这片天空上，酝酿出的威力非凡的紫色电光，到了如今，真是恍如隔世。

各自行礼毕，胖道人也坐在法坛之上，开始演法。

胖道人讲的内容，先从“洞明”二字破题开讲，然后便是从道法，经要，术法，历程经历等，倒是都讲的很清楚明白。

能听得出来，胖道人的修行路程，是佛道兼具的。事实上，这种开门演法，也多是佛家喜欢，玄门其实少的多。

虽然路子上，和师父教授我的修行并不相同，但胖道人讲的，还是很有启示性。尤其是他这一门的一些符法，手诀，窍门之类，都没有藏私，全都拿出来分享了。我看就连他们洞明宗自己的弟子，都是听得津津有味，有些还频频点头。

能将自己宗门秘传的法子都无私的展示出来，这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就连我也学了几招小妙法，也不知是不是灵验，只能回去后再试试。

不过虽然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从山下登上山的修行人也越来越多，我自觉来的人已经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宣扬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应该也差不多了，可是师父却是如如不动，完全没有反应。

途中我观察了师父几次，他都静默的坐着，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是在听着胖道人演法，但又并不是很在意胖道人所说的内容，以至于我都好奇，师父到底听进去没有？胖道人毕竟是千年前同时得佛道两家传承的高人，我猜就算是师父，听了他讲的，也会有一点收获吧？只是现在师父的脸上，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来。

时间久了，我都在猜师父是不是忘记正事了。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的时候，眼前忽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