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鏖战,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精疲力尽,我早在前半夜时,火就熄了,最后与村民一般,高举火把驱散蝗虫,好在到了后来,蝗虫散了不少,已不成群,被我们一驱,自然也就大多散了,没有对农田造成太大的伤害。
村民们见了这般胜利,在早上黎明到来时,几乎是欢喜雀跃。我在田埂上听村民说,这蝗虫也不是每夜都来,来的频率不定。前几次他们也试着驱蝗虫,但几乎每次都会被啃食掉一些庄稼,村里有些人绝望到等不及成熟就开始收割,早已是一团乱麻。
今夜可好,今夜几乎一寸田,一点粮都没丢,可以说是极少见的大胜利。
有了此等大胜利,村民对我恭敬了许多,几乎把我奉若神明,又或者是浑身冒火的景象对他们影响太大,他们心目中,已经觉得我不是凡人。
我也没有时间与他们解释,早上见蝗虫不再来了,我已是倦意袭人,整个人都受不住了。
回到村长给我安排的住所后,我倒头就睡,也没怎么跟主人家寒暄,甚至连主人家的脸我都是模模糊糊。
等睡醒,应该已是日过正午。
“咕咕……”
一摸,肚子咕咕直叫,想问问主家有没有吃的。一下反应过来,这里哪有多余的吃的给我?我还是忍一忍吧。
对我这个吃货来说,这是绝不好受的。可也没什么办法。
我想从布包里再摸出些馒头来,可惜摸进去,还是只有我的纸笔法器之类,馒头是再没有半个了,毕竟是师父相助,我自己可变不出馒头来。
“神仙,您醒了?”
我还在包里摸索,屋门口一个女人对我喊道,脸上有些腼腆,身子很瘦,但是整个人很精干,是那种有力量的农村女人。
见到这个女人,我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谁。我怎么会和石缝村的人眼熟呢?大概只是我曾经见过与她面貌相似之人,又或者是曾经在石缝村看到过的一具尸身。
“请别叫我神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道人,要是神仙,哪里还会这么困倦?”我向进门妇人笑道。
“我家男人说,您就是神仙,能变出馒头来,还能放出火来退蝗虫,法力广大。”妇人的声音同样有些腼腆,充满了恭敬与畏惧。
我也实在没法辩解,只得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笑道:“叨扰这位大姐了,借助贵地,不知道村长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和他商讨事情。”
“对不住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村长在哪?您等着,我去喊我家男人,让他带您去。”说完,就出了门。
她走的太快,让我想跟她讨杯水都没机会,现在嗓子眼都有些冒烟儿。没有东西吃,要点水总是不过分吧。
这时,我心里也有了一丝惶恐,对此地村民的感觉更为深刻。我才在这里不过一日,就已经觉得饥渴难耐,何况我自从修行练气以来,身子本就不同凡人,连我都觉得受不住,何况这里的普通人?他们在这里忍受了多久这样的境况?
忽然发现,我的生活还算幸福,以前跟着爷爷,在家总是能受庇护,有点烦恼,也都是被爷爷逼着看书,学字。再后来,又常受二爷照拂,生活也不算差,至少衣食无忧,几次村里的水旱之灾也都没有大祸及于我。
跟随师父以来,我总是叫苦叫累,但是游方山里,渴饮山泉,饿食山果,时不时有人布施饭菜、干粮,哪里受过这般饥馑之苦?
“大哥哥!”
抬起头来,正好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相对视,我仔细一看,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见我看她,脆生生的喊了我一声,倒是不怕生。
可是我见到她,心里却是一惊,这个小姑娘的脸我太熟悉了。
“王冬梅……?”
下意识的,我喊出她的名字。她正是我与闾丘鸣亲手抱出这个村子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她让圣人会极为看重,甚至于我有个极恐怖的猜测,这石缝村之所以招致灭顶之灾,绝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信仰圣人会的缘故,更大的可能是这个叫“王冬梅”的小女孩身上有圣人会极看重的东西,才会让圣人会对这个不起眼的村子动了手。
“真是神仙啊,连我女儿都知道,小梅,快,给神仙磕头!”
一个大咧咧的男人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王冬梅极为乖巧,听见他的呼喊,就真的向我拜下去,我赶紧阻止道:“别,别拜,我不是神仙。”
“嘿嘿,您就是神仙,昨晚我都看见了,神仙您那法术高明,可是救了我们村的田啊,以后还得求您多保佑我们家。”
男人终于走了进来,就是一个极朴实的庄稼汉,面目敦厚,我怎么也无法把这样一个有些憨厚的男人与当日拿着砍刀想破门而入却最终死在门前的尸体联系在一起。
但是他们的脸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不,应该说现在的还是人,当时的他,已经是妖魔了,是被圣人会造出的妖魔。
“我保佑不了你们家,我不是神仙。”我摇摇头。
其实我真的希望我是神仙,真想保佑这户人家与这个村子。甚至我第一次有些怀疑,这世间有神仙是真的,我曾见过杜先生那样的得道之人。可是这些飞升的神仙都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