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送来的那些花被一起送到了菱水院,扶枝虽然认不得这些珍稀花草,但听说是皇帝送给自家小姐的,便也知道肯定价值不菲,小心地抱了一盆去问秦妩:“小姐,这些要放哪儿?”
正在整理医书的秦妩随手一指院子里的空地:“找个地方种下去吧。”
“啊?”扶枝傻眼,“不会死吗?”
“不会。”秦妩很是自信,“我要养的东西不会活不了!”
扶枝只能应下,正要离开,秦妩突然发现她抱着的,竟然就是那盆双色罂粟,忙道:“等等,你怀里的这盆,就放在我这里吧。”
“小姐喜欢这种?”扶枝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决定将这盆花放在书桌旁的矮凳上,这样她家小姐看书看累了,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看到这漂亮的花了!
秦妩点点头,道:“这盆比较珍贵。”
扶枝整理了一下花枝:“皇上送给您的,哪有不珍贵的?”
秦妩笑道:“它比别的还要珍贵。”
中华的观赏型罂粟,在后来灭绝了,这是一种将来必定会消失的植物。
自古中华便有培育观赏型罂粟,这种罂粟毒性低微,花朵艳丽,花色种类也很是繁多。有一句诗形容它最是到位:花王休相妒,侬不向春开。可见当时罂粟之美。只是因为后来众所周知的原因,罂粟成了罪恶的代名词,观赏型罂粟更是很早就被可以制作鸦片的罂粟挤占了生存空间,经过数千年培育的观赏型罂粟就这么灭绝了。
所以秦妩才说,它比别的还要珍贵些。
这个时候,罂粟还只是一种花,和罪恶和黑暗都没什么关系。
“小姐,那我就把剩下的花草移栽到院子里了?”扶枝直起身,“但奴婢并不知如何养花,还要请小姐教导奴婢。”
秦妩笑道:“好,你不用担心。我想,宋老太太他们应该会请花匠过来照顾。”
毕竟,这是皇帝送来的哪!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咚咚的上楼的脚步声,秦妩抬眼看向门口,就见那本负责教导她的婆子爬了上来,躬身向秦妩行礼:“小姐。”
“先生。”秦妩放下手中的毛笔,淡声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婆子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小姐,奴婢听说您回来了,所以想着趁着奴婢还清醒时,赶紧把该教导小姐的教给小姐,以免一会儿再困了。”
秦妩挑眉:“好啊,先生今天要教我什么?”
婆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放到桌上:“奴婢今天要教导小姐的,便是这本书上的内容。我们女子行走世间不易,为了不会行差踏错,或是做事失了分寸,惹来诟病,做事说话便要小心谨慎,依照身为女子的准则行事。”
秦妩垂眸,目光落在书封皮上端正的《女诫》二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女子规范准则?不知是什么样子的规定准则?”
“你要知道,女子素来柔弱,若是离开家或是夫家就很容易出问题。”婆子翻开《女诫》,推到秦妩面前,“小姐本就识字,这上面的话不会看不懂吧?俗话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话中含义,小姐可明白?在家中要尊敬长辈,出嫁了要尊敬丈夫,丈夫死了便要尽心尽力的培育儿子,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该由男子来决定。我们毕竟是女人,并无男人那份见识……”
秦妩伸手拿过《女诫》翻了翻,道:“先生说的这个这个道理我明白,还有吗?”
只希望她能早些说完,早些离开。
“还有便是嫁人之事。”婆子用眼角余光偷偷觑着秦妩,“其实奴婢也知道,像小姐这样聪慧之人,未必就真的觉得这些话是对的。但你再如何说不对,难道小姐还真能一辈子不嫁人吗?这嫁人,可是大事,可不能轻率决定。小姐年纪小,各种事儿未必看得明白,这将来要选什么样的夫婿,还得听长辈的。不说别的,长辈活了这么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什么事儿不比你清楚明白?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妩终于明白这婆子为何突然跑来要给她讲《女诫》了,原是要劝着自己听宋老太太他们的话,乖乖的进宫去。
不用想,这必然又是宋老太太授意她这般说的。
婆子见秦妩不吭声,便继续道:“小姐,这就算是嫁了人,那也不是就万无一失了。不说别的,将来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那不还得娘家人为自己撑腰?娘家若是好了,婆家自然不敢怠慢。”
秦妩缓缓点头,从自己的香囊里取了一块儿香出来,扔进了香炉里:“是,先生说得有道理。”
婆子见秦妩终于松口,以为终于说动了秦妩,脸上带了些笑意,继续道:“所以说,女子与娘家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嗯……”
秦妩笑着抬头:“先生这是怎么了?”
婆子晃了晃,扶着桌子,不解道:“我这么又困了?”
她明明没有吃喝秦妩和她手下丫鬟的任何东西啊!
“可能是先生累了。”秦妩高声喊道,“扶枝,先生有些累了,快来扶先生下去休息吧。”
“是。”
婆子被扶枝扶了下去,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