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点头，坐在方母床边，方正拉出方母的手，搭在床沿上。

秦妩注意到，方母在方正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手指微颤，似乎是想要攥起来，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这股冲动，平静地看着张太医动作。

张太医把脉许久，又起身检查了一番方母的双眼，舌苔和脸色，问：“你们平日里给老夫人吃些什么？”

方正忙回道：“我知道娘身体不好，所以平日里很是注意饮食。每天早上必要鸡蛋，中午则会有些肉，晚上吃得清淡些，蔬菜多些，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有鱼的。”

这时，曲氏也端着茶进来了，小心的放在桌上，站在了一旁。

秦妩见状，便问：“方才都是方夫人所做？确实是方翰林所说这些？”

曲氏先是看向方正，见他微微点头，才道：“是，平日里饭菜都是我做。夫君对婆母很是孝敬，鱼肉不会简短，便是夫君自己，也不能常吃的。”

张太医与秦妩互看了一眼，笑道：“方翰林还真是孝顺啊，自己舍不得吃，还要给娘亲留着。”

“这是我们为人子该做的。”方正谦虚地笑着，但双眸却亮了几分，眼里带着几分得意。

秦妩扬眉。

张太医又询问了一些方母的日常饮食情况，然后后退两步，示意秦妩上前诊脉。

方正瞪了秦妩一眼，转身急忙问张太医：“张太医，我娘她没事吧？从几个月前，她就总说吃不下东西，后来更是吃什么吐什么，不过几个月，就消瘦成这个样子了。”

张太医轻声道：“方翰林别着急，暂且稍等。”

秦妩把脉很快，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所以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脉象中的不对劲儿。

放开方母的手，秦妩问曲氏：“应该不是突然的吧？在她吃不下去东西之前，是不是就有食欲不振，精神不济的情况？”

曲氏点头，依然是低眉顺眼地回答：“在那之前，婆母就说胃口不好，吃不下去。夫君为婆母请了大夫，大夫说是消化不好，让我们多给婆母吃些蔬果这些，开了一方药。吃过之后好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又不好了。”

秦妩了然。

张太医看向秦妩，秦妩点点头，他便道：“方翰林，在这儿说话会打扰到老夫人休息，我们出去再说？”

“好！”方正应道，“我们出去说！曲氏，你再次好好照顾娘亲，不可怠慢，知道吗？”

“是。”曲氏恭敬地应道。

三人便出了方母寝室，但待客的堂屋依然有些拥挤，秦妩索性出了门，站在门口和张太医商量了一下，由张太医子向方正说明。

“令堂是饮食不好，引起的肠胃衰弱。”张太医解释道，“若是早期注意些，还能养过来，但是现在看，她的胃痈已经很严重了。”

方正惊道：“怎么会是饮食不好？我便是不吃东西，也不会少了娘亲一口肉的！”

张太医耐心地说：“问题就出在这儿。老人脾胃弱，大鱼大肉的不好消化，过于油腻，都会伤到肠胃。年轻人尚且不能整日里鱼肉不断，何况是老人？先前的那位大夫应该说过，老夫人不能吃那些。”

方正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可是……我想给娘最好的啊！”

“是挺好的。”秦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把命送出去了！”

“你！”方正转首瞪着秦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妩讽笑道，“大夫叮嘱了不能食用大鱼大肉，你不听，还偏要给她吃那些。你觉得，你比大夫懂是吗？”

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不听话的家属了，不放吃非要吃，好像少吃一口就缺了什么。让吃得又偏不给，好像大夫说的是毒药！

方正恶狠狠地瞪着秦妩：“我只是想要孝顺娘亲！”

张太医轻咳两声，插话道：“现在治是治不好了，能做的，也就是在她最后这段时间，让她能舒服些。”

方正蓦然转头，惊慌道：“不能治？张太医，怎么能不能治？这，这……”

“胃痈到了她这个地步，真的治不了了。”张太医摇头道，“连饭都吃不进去了，可见肠胃已经彻底坏了，现在就是拖一天是一天。”

方正踉跄着后退两步，似乎天都要塌下来了：“怎么……怎么可能？娘亲，她怎么可能就治不了了？！”

他突然抓住张太医的手，涕泪横流，跪在地上祈求道：“张太医，你医术高超，必然是有办法地对不对？不管要花多少钱，我都愿意，都愿意出！”

张太医拽住方正的手，为难道：“别这样，我是真的没办法。”

“那，太医院里其他人哪？”方正急声问，“可有谁对这样的病症拿手？或是，郑太医，或是，孙院正？不管谁有办法，我求也会求到他们同意的！”

“方翰林，你先起来。”张太医想要扶起方正，“这个病，谁也没办法，实在是太过严重了。你节哀吧，还是先想想办法，让令堂离开前好受一点吧。”

方正被张太医扶了起来，眼泪还流个不停：“有什么办法？我这个做儿子的真是不孝，竟然没办法救下母亲……娘……”

秦妩：……

张太医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