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若有所思。

“我知道官府一直很注重农学，但若是没有专业的会种地的，只靠着一些可能连地都下过的读书人，怎么提高产量？难道只是告诉百姓，你们要努力耕种，要多种地，多开荒，就行了？”

这么一说，好似他们官府都未曾做过实事一般，小皇帝忙道：“官府对农户也有许多帮助。如每年都会派人下去查看，修建水利，提供种子和耕牛等。”

“我不是说官府没有对种地的农户提供帮助。”秦妩解释，“而是说，这份帮助不够专业。官府在考核官员的时候，对他们的要求是熟读治理管理的书籍，他们能够断案规划，能够管理好一个县一个郡，但在对农户的帮助上，提高粮食产量上，怕是都比不过一个种习惯了地的老农。这就是专业的不同，专业人要做专业的事。”

小皇帝从第一次听秦妩说起那个世界，心中便有一个疑问，此时便问了出来：“你作为女子，为何可以读书？甚至听你的意思，似是女子与男子并无什么区别？”

秦妩笑道：“是啊，女子读书都是与男子一起，甚至可以当官。皇上，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那个世界将每个人学的东西分得这般细致，除了分得细致人能专心钻研，有利于发展，还有就是他们并不缺少人口。不仅仅是男女皆可读书，而是全民皆可读书学习考试。”

“全民读书？包括种地的？”

“当然。”秦妩道，“我们大禹，读书是少数人的事情，许多人一辈子，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但我的梦结束的时候，哪里的人基本上已经实现了全民脱盲。所有人，哪怕是山区里的人，不说能颂文读诗，懂得风花雪月，至少写自己的名字，或是简单的阅读。”

小皇帝问：“他们种地的，就算读了书，又有什么用？读书这么贵的事情，他们又如何负担？”

“读书明理啊。”秦妩笑道，“就算是种地，读书也是有用的。那些讲农事的书，若是不认字，如何懂？若是不识字，睁眼瞎，就很容易被骗。家里本来就没多少钱，被人骗了，生活艰难，怎么可能不会 影响地里的收成？”

“至于读书的成本，一开始说自己承担，后来国家富强之后便是国家承担。”秦妩道，“所以最主要的，是要有钱。”

小皇帝还是摇头：“圣人曾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懂得太多，官府便更难管理，是要生乱子的。”

这句话，秦妩就更不认同了：“且不说圣人之意有没有被后人曲解删改。就算圣人这句话原本说的就是要让民众保持愚昧，这也是错的。”

“哪里错了？”小皇帝问，“人若是知道得多了，想要的便多了。想要得多了，那用的手段也就多了，到时候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岂不是给官府添乱？”

“圣人也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而从之，其不善而改之。”秦妩道，“圣人尚且如此说，你如何肯定，圣人说的话便都是对的？我们本就应该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而改之。”

“民众生乱，并不是因着知道得多了，而是因为食不饱腹，衣不蔽体。官府欺压，又无处可以申冤。皇上，以史为镜，你且回想一下前面的各个朝代，过得好的，难道会生乱子？生了乱子的，都是过得不好的，要么是本来就有野心的。”

秦妩停了停，说：“我这些话说得似乎有些太过了，这些本不该与你这个皇帝说的。”

小皇帝道：“怎么不应该？我觉得你这些话正是要跟我这个皇帝说。你既然这样说，难道读了书就会好一点？”

秦妩笑起来：“若是你再大一点，那我确实不会说。我怕你说我想要祸乱朝纲，把我的脑袋砍了。”

“我不砍你的脑袋，你快说。”小皇帝催促。

秦妩便继续道：“民众要得其实很简单，吃饱穿暖，平安度过这一生。那句话，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普通的民众，谁又喜欢乱世，喜欢打仗？皇上你不喜欢，他们也不喜欢。但若是被欺压的连条活路都没有了，那要如何忍下去？至于那本来就有野心的，和民众读不读书，识不识字，更没什么关系。”

小皇帝不觉点点头。

这些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而读书，其实还能避免一些这方面的事情。”秦妩继续道，“一个地方的人被官吏欺压，连活命都难，若是他们什么都不懂，那只能生生受着，什么时候受不住了，就揭竿而起。但若是他们读过书，懂得朝廷的政策和各个衙门的责任。在受欺压的时候，就知道要怎么去寻找上级为自己做主，那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朝廷官员腐败，或是欺压当地民众，这种事只靠着朝廷和皇上你是管不过来的。他们擅长各种欺上瞒下，知道怎么避开朝廷派去的巡察御史，更知道，要如何贿赂上面的官员。只要有一个人贪了，那必然会有更多的人也动了心思。”

“那民众读书……”

“至少他们会知道巡查御史是干什么的，知道自己受了冤屈，知道官员出了腐败，应该去找谁。”秦妩笑道，“虽然无法肯定，巡察御史和负责的官员就都是清白公正廉明，但好歹多了一条路，就多了一份希望，这样就算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