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悠悠地晃过去,从春末迈入了夏初。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面,放着小竹桌和摇椅。小竹桌上白瓷盘中盛着漂亮的点心,旁边一只紫砂壶,里面袅袅的飘出茶香。
秦妩坐在摇椅上,专心地翻看着几个铺子店里的账册。
午后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刺眼,透过树叶筛下来,斑斑点点的光点落在秦妩的身上、手中的书册上。风儿一吹,槐树树枝摇晃着,光点便跟着跳跃起来。
灵儿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盯准了一个,前肢微曲,屁股后面的尾巴摇啊摇,时不时地就伸着爪子抓一下。
“灵儿,别碰倒了桌子。”秦妩轻声道。
灵儿‘喵’地叫了一声,懒洋洋的直起身,粗大的尾巴在秦妩的小腿上绕了绕,趴了下去。
“阿姐。”秦湄突然兴奋地走过来,“今天你吩咐我记得医术我都记好了!”
“是吗?”秦妩抬头,“那我来考考你!”
秦湄背着双手,昂着小脸:“好,阿姐,你问吧!”
秦妩便找了几个常识性的案例询问她,前两个秦湄还答得顺利,后面就答不出来了。皱着小脸想了好一会儿,跺了跺脚:“阿姐,你问的根本不是今天要我背的!”
秦妩抬起手中的账册轻敲了一下秦湄的额头:“这虽然不是昨天让你背的,但却是前两天让你背的,只是变了一下,你就不知道了?这怎么能行?今天背得过两天就忘了,这不是白学了?”
秦湄嘟嘴,很是不服气:“可是我真的背好了。”
“温故而知新,并不是你今天背好了,以后就不用看了。”秦妩道,“去,好好地把自己背过的东西再读一遍。”
秦湄这才闷闷的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冲着厨房忙碌的孙愿春招招手:“愿春,你过来!”
孙愿春擦了擦手,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秦妩两人面前。
“阿姐,愿春说她也想要学医。”秦湄拉着孙愿春的手,“她特别聪明,这几天我背得她只是听一听就会了!”
“哦?”秦妩打量了一下孙愿春,见她脊背紧绷,神情有些紧张,便知她是担心自己的反对,笑道,“想要学就学吧。你原本应该认识字吧?”
“我,奴婢认识。”孙愿春回答。
秦妩点头:“恩,以后不用自称奴婢。既然认识字,想学什么便可以学,只要把手里的事情做完。屋子里的各种书籍,医术,武术等,你想看就看。”
孙愿春忙跪下道谢:“多谢大小姐!”
秦妩把她拉起来:“也不用动不动就跪下。你在我们这儿也能看出来,我们家里人不是会苛待下人的。何况你们还年轻,有上进心想要学东西是好事。扶枝,你也一样。”
她看向坐在门口忙碌针线的扶枝,扬声道:“想要学什么都可以学。雪晴也学了认字和算术,你们都是一样的。要是还没入门,就跟着秦湄和秦昊先学着,要是他们两个教不了你们了,你们再来找我,我会给你们请老师。”
两人无论如何也不想不到秦妩会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忙跪下再次道谢。
孙愿春更是哭得不能自已,就算在她家里,父母也不会告诉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医学,武术,是她们世家小姐不能碰的,但是出了事她才发现,这两样才是最有用的!
本来以为,容貌已毁,又无一技傍身,被人买卖,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干干净净地死去,不曾想竟然能遇到这么好的几个人!
不在意她的残缺和身世,对她一视同仁,甚至愿意从深坑里拉她一把!
孙愿春深深地叩头:“多谢小姐,孙……不,愿春无以为报,生死不弃!”
秦妩哭笑不得:“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就说到生死上了?”
让秦湄把两人拉起来,秦妩又道:“你们这一提醒我,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早就说要给阿湄请一位女先生,竟然给忘了!”
当初搬出林家,便是想着请了女先生方便些,结果搬出来竟然就被她给忘在了脑后!
不过女先生白城不多,大多已被其它人家请了过去。而且都不是什么有名的先生,秦妩还担心请回来会教秦湄些三从四德,把她给养死板了!
想一想,还是去永安问问,看看有没有出名的女先生。
刚好她一直未曾去永安看看自己的铺子——没错,自从铺子开张,她就没去过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
不想她刚做下决定,外面就有人敲门:“小姐,我是秦五!”
秦五被安排在永安的花茶铺子,秦妩忙命人开了门,问:“怎么了?这么着急,是不是花茶铺子那边……”
“不是!”秦五忙道,“是万艳坊,万艳坊失火了!”
“什么?!”秦妩大惊,骤然起身,被一旁的小竹桌给绊了一个趔趄,“到底怎么回事儿,万艳坊好好的怎么会失火?”
“我们也不知道啊,昨天晚上起的火,我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很大了!”秦五回道,“不过还好在街坊邻居的帮忙下,把火扑灭了。”
“可有人员伤亡?为何这个时候才来禀报!”秦妩一边问,一边命扶枝给自己取了外出的罩袍,吩咐她去准备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