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小叔家，仆佣告诉我，小叔和婶婶都在忙。我便未曾去打扰他们，直接往仙儿妹妹位于后院的秀楼而去。”

秦妩打断他的话：“你母亲说，你素来重视礼节，不会与林仙儿单独在一起，为何当时会直接去秀楼？”

杨柳生愣了愣，说：“不，我虽然重视礼节，也未曾到这个地步。”

“也就是说你平日会与林仙儿单独相处？”

“一般情况下不会。”杨柳生道，“只有一些特殊情况，我把她当亲妹妹，兄妹之间偶尔也会说说话，但是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门口也必然会有小厮或者丫鬟守着。”

“什么特殊情况？”秦妩追问。

杨柳生眉头拧得更紧，眼神带着些警惕地看着秦妩：“这些事情和这个案子没关系吧？她总不可能是……”

他倏然闭了嘴，垂眸看了下地面，说：“反正和这个没关系。”

秦妩不喜欢他隐瞒着自己的情况，但也未再追问，道：“你继续说。”

“我到了她的秀楼前，看到她的贴身丫鬟青玉守在外面。她说，仙儿正在梳洗，我将手中的书册交给青玉，让她帮我转交给仙儿。之后我便回去了。”杨柳生仔细想了想，“当时也未曾到申时半。我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守门的老杨头，当时他还与我说起门口发生的争执，说是从我出门有两个女人就在我家门口争吵，吵了将近一个时辰，我回去的时候她们才刚走，所以印象比较深。”

“后来刚到亥时，隔壁传来一阵骚乱，说是仙儿上吊了，我和父母亲听到消息便赶忙赶了过去。当时也请了大夫来，但是已经晚了，仙儿已经死了。”

秦妩点头，和杨王氏告诉她的出入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杨王氏说杨柳生不会私下与杨仙儿见面。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母亲为了给儿子脱罪才这般说的。

“你那位同窗叫什么名字？”

“王玉，就住在我家后面那条街上。”

“你送给杨仙儿的书是什么书？”

“她虽然作诗非常有名，但其实喜欢看医书，当时发现的是《黄帝内经·素问》。”

这本书秦妩知道，学习中医的时候她几乎将全书背了下来。这本书涉及到藏象、经络、病因……甚至五行学说和阴阳。但是问题是，这本书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书籍，全书留到后世的二十四卷，共八十一篇。

虽然中间有过丢失，但始终留在众人的视线中，也有历届朝代皇帝组织编纂修缮，要说完全的遗失成为一个珍贵孤本还是不太可能。

这么想，秦妩也就这么问了。

谁知杨柳生却满是惊讶地看着秦妩：“这本书的确不是什么珍贵的孤本，但是黄帝内经原本早已经失传，现在流传下来的都是他人誊抄或者口耳相传留存下来的，怎么能说不珍贵？”

秦妩沉默了一瞬，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的确是我太过想当然了。若是可能，我也想看看原本。”

因为成书时间不定，中间经历过唐朝和宋代两代的修缮整理，所以其实她看到的可能真的已经不是最开始的版本了，或者中间有着散失的也未可知。

这个禹朝是未曾在历史上出现过的朝代，秦妩也不能肯定他的发展历史是否会与自己所熟知的一样。

杨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其实秦姑娘说得也没错，这本书远远算不上多么珍贵。只是我找到的那本，有着前朝御医的手记，所以才会更加珍贵些。不然也不会称之为古本。”

秦妩颔首，表示明白了。

又问了杨柳生几个问题，诸如杨仙儿平日里与谁接触，或有情，或有仇，或有钱财纠纷之类的。

杨柳生回答得也很肯定：“她素来待在闺房里，性子温婉，怎么可能与人有仇？有情更是不可能，面见外男必要有父母亲陪同，如何会暗中生情？至于钱财，这就更是无稽之谈，虽然小叔家不算什么豪富之家，但也算殷实。妹妹她住在深闺，更没有要用到钱的时候，缺什么都有丫鬟或者小叔婶婶他们采买。”

秦妩点点头，看杨柳生支撑了这么半话，已是气喘吁吁。

他本就是文弱书生，被仗刑两次，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秦妩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跟衙役要了一碗水。手指搭在碗沿，心念一动，便有灵泉流入水中。

她端给杨柳生：“喝了吧，喝了你会舒服点。”

杨柳生笑着接过：“多谢秦姑娘。”

然后一饮而尽。

秦妩接过空碗，又看了一眼杨柳生的下半身，道：“不要乱动了，若是伤口感染，恐怕你要变成跛子了。”

“真的？”杨柳生有些惊恐地问，但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我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就算真的变成跛子，也没什么关系。”

秦妩走出牢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杨柳生。

杨柳生生的一副女相，脸部线条柔和，眉眼温润，但并不会让人感觉女气，而是很俊秀的那种感觉。

她对杨柳生的印象不错，从他的举动神色，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个温柔有礼，待人真诚的翩翩公子。若是他的内在也一如他表现得这般，那要说他杀了杨仙儿，确实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