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心里有着无数的话，却又像是乱糟糟的线头理不出个头绪。

憋了半晌，林翊只能道：“那我走了，你进去吧，把门拴好。”

秦妩忍不住笑起来，温声应下。

知她不是柔软的只能依附男人的女子，但林翊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担忧。一刻不见，就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这辈子他都没这般忧心过一个人，奶奶说得对，他实际上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就连对奶奶和姐姐，也是随时做好了死别的准备。

“放心。”秦妩再次保证。

林翊这才转身，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目送林翊离开，秦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多活了三十年的好处，就是她能更直白地察觉到他人的心思，少年的心意她早先便隐有所感。现在这样，与利用他无异，秦妩知道自己有些卑鄙。

但现在这个世道，卑鄙有时候才能保住性命。

无论如何，她不会辜负林翊的这份感情！

……

一切事情终于明朗了起来，翌日吃过早饭，秦妩带着秦昊去了私塾。

开门的依然是胡天仁，眼里迸出几分惊喜，抬高声音：“爹，阿昊和秦姑娘来了！”

屋子里一阵咚咚的跑步声，鞋子都没穿好的胡老头奔出来，见到二人，却是先忍不住叹气：“最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们没事就好。先进来吧。”

一边走，胡老头又忍不住一边训斥秦妩：“以前我说你，你总是不放在心上，还要笑话我老古板。现在可知道这名声得厉害了？你要是个名声好的，他们想要害你还要思虑再三，你这名声不好，他们想要对你怎么样，连借口都不用找！”

秦妩乖乖低头挨训：“是，先生说得对，是我太过大意了。”

这事情严格说起来，的确是她太过天真，从现代带来的思想始终没有转变。自以为觉得这时候的人对那些流言这般看重实在太过迂腐，殊不知，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生存规则。

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要有个好名声！

她这般干脆的认错低头，胡老头反而不好再叱骂她。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他问：“现在你准备怎么办？你们搬到城里去了，要去城里的学院读书吗？他还没通过童生，村里出来想要进城里的书院，要多掏许多束脩。不过，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这件事昨天秦妩想了一晚上，道：“还是让他跟着先生吧。”

胡老头闻言，眼神一松，嘴角带了些笑意：“你想明白了？”

秦妩点头：“虽然离得远了些，但他本就开始习武，多跑两步路就当做是锻炼了。先生的人品贵重，跟着先生我才放心。今天来也是想向先生告个罪，这么多天没来上课，也没说一声，怠慢先生了。”

胡老头多看了秦妩两眼。

难得她今儿这么懂礼。

秦妩数次都说他人品好，这让胡老头有些得意，只觉好像是得了知己一般。

他就是不懂得折腰，才在这乡野开了个私塾。作为一个有些死板的读书人，胡老头心里还是想听到别人夸他品性好。

所谓不为五斗米折腰，这该是读书人的气节！

“发生了这些事，我自是不会怪你。现在宋氏……”胡老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已经都没了，许氏也已经疯了，想来也没什么人敢在找他的麻烦，倒是可以放心些。”

“我也是这样想的。何况秦昊本就聪敏机智，上次那许多人都能逃过，以后更不会有问题。”

秦妩不希望看到秦昊因噎废食，在这条路上碰到了危险，就不敢再踏上来了。她让秦昊学武，就是给他自保的能力。要是学了许久，却连个村妇村夫也不敢面对，真是白学了。

秦昊自己也不怕，虽然还小，但他始终以‘家里的唯一一个男人’来勉励自己，不敢松懈分毫。现在不过是来上个学，他更是不会怕！

既然她这般肯定，胡老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让秦昊照常去上课。

又与秦妩说到秦洵，胡老头多了几分痛心：“他是个读书的料子，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这次院试，他本是一定可以通过的。”

“上天是公平的。”秦妩声音清淡，“宋氏当初会想要把我卖给许强，就是为了拿聘礼给他盖房子娶媳妇，我不信他不知道。”

“但是现在这样，也太过惨了！”胡老头不认同的摇摇头。

“大约是因着他和宋氏是绑在一起的吧。”

秦妩面无表情，世间事就是这般得说不清楚明白。不只是秦洵，就连宋家，她也觉得惩罚过重了些，宋家许多人，至少那些孩子应是无辜的。

但宋家要得了利益，他们也能享受其利益。也许就是如此，在受罚的时候，他们也要一起承受。

胡老头又摇头感慨了半天。

秦妩突地想起去年冬天的一件事儿，便问：“去年冬天，秦昊回家身上带了伤。我当时问他，他不肯说。也是因着这个缘由，我才让他去学武。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后来细细一想，私塾里和秦昊有仇的除了秦洵也没别人了。

胡老头遗憾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