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离开的时候,哥谭开始下雨。
埃丽卡端着咖啡站在窗边,指腹轻搭在微凉的杯壁上,像是触碰着窗外冰冷的雨水。
她没有去深究哥谭的黑暗骑士是如何消失在雨夜中的,她甚至没有拿余光去瞧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凝视着窗外的夜色。
哥谭的黑夜本就不太明朗,此时在乌云的翻涌覆盖下,比蝙蝠侠的斗篷还要漆黑深沉,压抑又窒息。
埃丽卡有点难过,她觉得阿卡姆背叛了她。
不,是这个世界背叛了她。
这个世界明明拥有这么多超能力者,但她居然没找到一个完全依靠自身天赋进化出超能力的同类。
坦白说,这对她的打击有点大。
或许在深入调查后,她也能从这个世界找出那么一两个天赋异禀的家伙,但这并无实际意义。她内心真正期待的是一个典型的群体,而非独特的个例。
埃丽卡感到茫然,可能还有些孤独。
雨夜放大了这些负面情绪,像是浸透了雨水的海绵,冰凉的、湿漉漉的,沉沉地拽着她向下。
她在窗口枯站了一夜,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停歇。夜色缓缓褪去,天光虽亮,但晨曦的阳光未能穿过厚重的云层,放眼望去仍然是一片阴霾暗沉之色,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许久过后,埃丽卡缓慢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抿了口浸泡了一整个夜色的咖啡,最后嫌弃地拧起眉,转身走进厨房。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同类需要她保护照顾,或许她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去尝试做些别的的事情。
她将过夜的咖啡倒进水池,用磁力拧开水龙头清洗咖啡杯,在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中继续走神。
彻夜未眠让她头疼疲倦的同时,也让她的精神于恍惚中诞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割裂感。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沉浸在消沉之中,而另一半则觉得荒诞。
她的情感和现实是矛盾的,事情甚至从最开始就已经出错了。
她清楚自己的性格,私人恩怨最多只会上升到复仇,唯有群体的利益才会让她去抗争,去排斥另一个群体。但事实上,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样的群体,她也没有同类。
她一直将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归于奇妙的直觉,可惜直觉并不能帮她列一份详细的未来规划,而且她也打算重新审视一遍这些完全不切实际的直觉。
不过在重新审视之前,埃丽卡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洗漱完后下楼去买早餐,然后回来睡觉。
很快,买早餐的计划就夭折了。因为一楼那位老人在楼道碰见她后,热情地邀请她去他家用餐。
“你是个好孩子,埃丽卡。”
老人亲切地朝着她笑,眼角眉梢堆起细密的皱纹,看起来和蔼又慈祥:“我真的很感激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所以能给我一个道谢的机会吗?我厨艺还不错。”
他眨眨眼睛,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半是无奈半是调侃道:“毕竟我这副模样在哥谭可不方便出门,也只能在家里研究研究怎么做饭了。”
“……”
埃丽卡抿着唇,没有第一时间给予答复。
她在想,这位老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应该是有跟她自我介绍过的,但是显然,她没有记住。她知道他,也照顾过他,帮他扶过好几次轮椅,拎过好几次购物袋。
但有趣的是,她居然还不记得他的名字。
他因为双腿残疾而受她关注,又因为只是人类而被她忽视。这些曾经她从未仔细深究过的细节,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有些荒唐和可笑。
那些莫名其妙的预感和想法把她变成了一个特立独行的怪人,但也许她该试着与正常的人类进行正常的接触。
埃丽卡如是想着,于是她也点头答应了。
在跟着老人走进他的公寓后,她简单环视了一圈四周,并顺便感应了一下磁场。
她平日里不会一直维持着对磁场的大面积感应,但在进入全新的环境后,还是有稍微检查一下周围的习惯。
而这一检查就检查出问题了。
埃丽卡迟疑片刻,才问那位滚着轮椅在厨房忙碌的老人:“你知道你的卧室里放着炸弹吗?”
虽然她觉得一般人家里不应该有这种东西,但是万一呢,毕竟这里是哥谭,而哥谭人充满了无限可能。
“……什么?”
老人怔了怔。在短暂的惊讶和意外后,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手指骤然用力攥紧了轮椅扶手,瞳孔也颤抖出显而易见的恐惧。他惊慌失措地望着她,喉咙滚动着,却发不出声来。
埃丽卡了然:“我去处理。”
她没有看见,老人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伸手往外套内侧的夹层探去,干瘪粗糙的手掌握住了枪。
卧室里除了炸弹之外,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埃丽卡挑了挑眉,看向那个侧躺在床上漫不经心搭着摇摇欲坠的扑克牌桥的男人。
鲜艳浮夸的紫色西服,被粉刷得惨白的脸,绿意盎然的发色,以及被涂抹上的鲜红似血液的夸张大笑。
她知道他:哥谭小丑,他和他的经典形象举世闻名。
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