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地突然裂开,就像残忍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梁潆一脚踩空,整个人悬吊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跑在梁潆前面的同伴察觉到异样,纷纷掉转过身。
“我拉你上来,把手给我。”同伴朝梁潆伸手。
石头已经开始松动,梁潆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份摇摇欲坠。
她一脸决绝,摇头高喊:“别管我,跑,你们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簌簌土屑随着她的话音不住下落。
“不!梁潆,你把手给我。”
“梁潆!”
……
烈日当空,将整片大地都炙烤得泛白。
四下里一片沉寂,听不到也看不到任何活物的动静,只除了有风吹过时,几丛不知道枯死了多久的杂草发出细微干脆的声响。
风吹起泥灰、干叶,死气沉沉的在地上打着旋。
蓦地,隐约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喃喃。
“跑!”
“快跑!”
“只要活下去,你们总能找到干净的土地……”
“种子都在小梅的空间里,记得要拿出来晾晒,不要放弃,千万别放弃!”
那是一个短发女人,趴伏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灰。
女人露出来的一侧面颊上依稀可见数道血痕,应该是擦伤,伤口不深,血已经凝固,但看起来依旧十分渗人。
陷在昏睡中的女人很不安宁,眉头紧紧的蹙着,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不时发出几声低语。
同时,那薄薄的眼皮下,女人的眼珠似受了惊吓一般震颤滑动着。
梁潆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所赖以生存的家园a基地被剧毒黑土侵染,所有人不得不收拾起行囊准备迁徙。
梁潆他们小队是a基地的最强战力,被指派为先遣小队提前出发探路。
不料半路大地剧烈震动,在他们的脚下裂开深深巨壑。
几乎能撼天的地裂,那么的令人绝望。
梁潆终究没能逃过身后急速追上来的犹如毒蛇一般的深壑。
她跌落了下去,没有去抓同伴竭力伸来的援手,就这么被大地冷酷张开的巨口吞没。
耳畔仿佛还能听到同伴的疾呼声,仿若真实的梦境带来的强烈失重感让梁潆一阵心悸。
颤动的睫毛几经挣扎,倏地,梁潆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底爬满血丝,眼神混沌晦暗,意识似乎仍困在梦境里没有挣脱。
一阵风过,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短发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深喘,随后她双手撑地坐了起来。
很热很渴,这是梁潆现在最直观的感受。
她垂眼粗略检视了自己一番,似乎是察觉有异,她又用手一寸寸地摸了自己的肋骨以及双腿腿骨,最后将一双手停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脸上丝丝缕缕的刺痛总算给了梁潆实感,让她恍然之前的那一切并非仅仅只是她的一个梦。
a基地的沦陷是真的。
地裂是真的。
同伴的疾呼也是真的。
至于她……被地裂无情吞噬的她,为什么现在还能好好的活着,甚至算得上是毫发无伤?
梁潆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也便不再纠结于此。
她抬起头远眺天空,炽热的阳光刺得她两眼微眯。
随后,像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梁潆缓慢且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下。
入目所及,皆是昏黄。
——寸草不生的荒原,一望无垠。
梁潆双目失焦,愣怔了许久。
她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何时在身侧紧握的双手一点点松开。
有多久了,自那剧毒黑土出现,有多久她都不曾见过如此大片、大片的……净土。
在和平年代鲜有人关注,甚至嫌弃它肮脏的泥土,在末世代却是人类难以寻觅、不可多得的宝物。
梁潆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不知道眼前的这一片净土位于地球的哪个角落。
她抓握一把泥灰送到面前,轻轻嗅闻那生涩的独属于泥土的芳香,感受着蕴含在这一把干燥泥灰中的生命力。
她满是希冀地打量着四周辽阔的荒原。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土地,足够他们重建a基地,在这里安宁的繁衍生息。
但是。
这里有一个大前提,她的小队能够找到她,并且把基地的其他人都带来这里。
想到这里,梁潆的目光变得晦涩。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梁潆总觉得小队的人找不到她了。
这里,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于地球。
收拾好心情,拍了拍手上的泥灰,梁潆舔着干裂的嘴唇站起身。
无论如何,既然连那么深的地裂都没能要了她的命,那怎么也不能辜负了这份好运气,得想法子好好的活下去,不是吗?
梁潆身随意动,立刻向前迈开了步子。
梁潆边走边观察。
大致看来,这里没有过人类活动的迹象,也找不到任何动物生活留下的痕迹,甚至在行进了两个多小时后,梁潆都不曾见着哪怕一只最最普通的小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