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掀起,自己号舍门口站着人。他忙起了身子,掀开号帘,发现那小门前横排起了长队。每人都弯腰驼背,急得像猴头猴脑,还大声地催促着,“快点!拉不出来甭拉了!”
他现在才知晓,这是臭号特有的一道风景和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公羊师道从队伍前头跑了过来。
“算你有先见之明。”公羊师道对他笑道,“这臭号也有好处,就是便于方便。”
“什么时辰了?”华元祺捂着自己的鼻子,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
“午时了。没听见炮声吗,已经封门了。”
“这么晚才封门,我们为何那么早进来?”华元祺伸了一个懒腰,感觉身子都要散架了一般。
“抢号呗。而且说子时能进场了,谁会等到丑时啊?这可是关乎一生前途命运的大事啊!”公羊师道瞧向远处,“当然,也有一些人封门前才进场的。喏,那一个看起来挺嚣张的。”
华元祺顺着公羊师道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穿金戴银的胖头公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东张西望,寻着空号舍。
只见他走到中央的地方,在先前公羊师道占的号舍停住了脚步。
那么好的位置,自然有人重新占了。那人见着胖头公子,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他一身旧衣满是补丁,看起来是个穷小子。华元祺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但一时想不起来。
那胖头公子趾高气扬地对穷小子道,“喂,这号我要了,你去别的地方吧。”
“可,可我已经在这里了。你还那么晚来······”穷小子怯怯道。
那胖头公子脸上横肉一抖,一拳砸在墙壁上,“你欠揍是吗?滚!”
“可,可你看我都睡了一宿了,还刚煮上粥······”
胖头公子冷眼一瞥,看到号舍里炉头上正烧着瓦罐,便不容分说地走进去,生生将瘦弱的穷小子挤了出来。只见胖头公子一手拿起瓦罐,又忿忿走了出来,“砰啦”一声,狠狠将瓦罐摔在地上,碎片飞溅,只见稀水不见米。
“怎么样?现在还煮吗?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别弄脏老子的地方!”
“可是,这明明是······”
“还不滚是吧?那我就全毁了你的东西,你别想考试了!”
胖头公子又要走进去,忽然一只手直横过来,拦住了他。
胖头公子歪头睥睨,发现一个戴着半截面具的人——华元祺正盯着自己。
“呵,这年头还有人路见不平吗?”胖头公子瞄着那半边冷冰冰的面具,有点怯意;但另一边脸却是白白净净,顿时嗤之以鼻。他猛推了一下华元祺,华元祺往后趔趄了几步。
“哼,什么嘛,原来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戴半边面具就以为自己是巫覡大人了?”胖头公子走进华元祺,一根手指竖起,狠狠地戳了几下华元祺的脑袋,“小子,你——想——怎——样!”
华元祺后退一步,让胖头公子戳了一个空。他先行了一礼,后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不想怎么样。这考场讲究的是一个先来后到。此号舍已经被这位考生占了,还请公子您去找空的号舍吧。”
“呵呵,是吗?被他占了吗?”胖头小子气焰嚣张道,“那我把他的东西全扔了,我把他人也扔了,那他还算占吗?!”
说罢,就要动手。华元祺赶忙上前制止道,“这么多人看着你动武,你就不怕考官大人逐你出考场吗?”
胖头公子环顾了四周,所有考生都在看着这一场好戏。
他们的确惧怕这胖头公子;但他们也讨厌这胖头公子。
“好,好啊!不动武,跟我讲理是吧?”胖头公子从衣襟内掏出一锭银子,举高手晃了几下;又抓起穷小子的手,“啪”的一声将银子放在其手上,“这个就是理!老子五两银子买下这个号!怎样,卖不卖!”
穷小子先是瞄了一下银子,再抬头看向华元祺。
正巧,华元祺也看着他,还微微地摇摇头。
可穷小子一下子回过头了,似乎没看到华元祺摇头;他猛地抓住银子,大喊一声,“卖!”
喊罢,就要收拾东西。胖头公子得意洋洋地瞪了华元祺一眼。
华元祺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身后一声响起,“等会!等会!”
只见公羊师道走了过来,手里还挥舞着一个亮堂堂的东西——也是一锭银子,而且比胖头公子的大了许多。
他走到穷小子跟前,也抓起穷小子的手,将银子放在其手上。
“我十两银子让你就坐在这个号,不能卖给任何人。怎么,答应不答应?”
穷小子又是先瞄了一下银子,再抬头看着华元祺。
华元祺笑着点了点头。
穷小子也连连点头,“答应,答应。”
胖头小子对着公羊师道怒目圆瞪,举起碗般大的拳头,“小子,你成心抬杠是不是?!”
公羊师道丝毫不怵,挺胸一站,“哟,还敢说我抬杠?怎么,现在想动手吗?你不是说你要讲你这个‘理’吗,现在‘理’不过人家,就要动手了?”
此话说毕,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