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跳,血液奔流的声音如此之响,像极了春节时夜幕中炸开的绚烂烟花,冲击得她们头晕目眩。
“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张抱月反握住马冰的手,“开封城,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不清楚马冰究竟要做什么,可之前给出的几个名字无一不曾是位高权重者,总归不是好事。
她也不知道那小黄到底是谁,但肯定是替马冰办事的,既然下头的人已经被盯上了,马冰就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开封太大太繁华,也太冷太可怕。
外头的人总是挤破头也想进到这座城里来,殊不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都是血水里泡出来的。
张抱月发了疯一样想离开。
蒲草也眼巴巴看着马冰,很小声地说喊了句,“马姐姐。”
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只有眼前这两位慷慨地给予温暖,她早就想喊一声姐姐,却不敢。
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好胡乱攀附?
可,可终究忍不住。
要是大家一直在一起,那该多好呀。
马姐姐……
马冰一怔,脑海中仿佛平地卷起风暴,那些她一度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碎片轰然飞起,像午后斑斓的蝶,翩翩飞舞。
她飞快地眨眨眼,好像那点突如其来的湿意从未出现。
“我也有非做不可的事啊。”
自此一别,各自珍重。
回开封府的路上,忽然下起雨。
这场秋雨来势汹汹,从寂静无声到急如爆豆,不过须臾之间。
街上许多行人毫无准备,被浇了个透湿,抱着脑袋狼狈逃窜,一时间,到处都是“嗷嗷”的叫声和抱怨。
豆大的雨点狠狠打在油纸伞面上,威力极大,几乎叫人拿捏不住。
冷冽的空气中迅速灌满水汽,呼吸间已经带了寒意。
马冰用力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突然听到细微的“噗嗤”一声,紧接着,便有沁凉水滴落到撑伞的手背上。
她抬头一看,伞面上竟开了缝。
马冰一时有些愣神,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破了啊……
说起来,这把伞还是当年义父买来的,用了十多年,哪怕自己倍加珍惜,时时保养,好像也确实该歇一歇了。
但马冰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四下看了看,抬脚走入一家卖雨具的铺子。
这是一家蛮小的铺子,但据说掌柜的修补雨伞的手艺极好。
掌柜的叫人点了灯,眯着眼看了许久,摇头,“姑娘,这伞已经修补过许多次,各处都到了寿命,恐怕是不成了。”
饶是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这话,马冰还是有些难受。
“不成了吗?”
掌柜的点点头,“伞跟人都是一样的,您想啊,人到了岁数都会老,哪怕没有病,也有油尽灯枯的一天,更何况它呢?”
他倒是很理解马冰的心情。
许多东西用久了,就跟自家人一样,总会生出点儿情分来。
这冷不丁要丢,确实不舍得。
马冰盯着旧伞看了许久,过了会儿才说:“帮我拿把新伞吧。”
“好咧!”掌柜的问,“姑娘要哪一把呢?”
“随便吧,”马冰收起旧伞,淡淡道,“都一样。”
旧伞收拢的瞬间,她好像感到某些重要的过往,也随之封闭了。
虽然如此,但掌柜的还是用心挑了一把秋日红叶的,十分应景,也很结实。
马冰只随意瞟了眼,便付钱离开,直接回了衙门。
谢钰还没回来,马冰想了下,也没有贸然去找高老六。
她端了个马扎,坐在屋檐下看雨。
屋檐很长,滴下来的雨水隔着老远。
那里的青石板早就被打出一排小窝,雨滴落下来时,会发出类似“卟”的闷响,同时溅起透亮的,很漂亮的水花。
另一边,王衡抱着个手炉听两个徒弟背药方,偶尔瞪一眼。
马冰忍不住笑了。
前几日王衡的孙子递了家书回来,老头儿嘴上没说,背地里却偷偷抹了回眼泪。
那位王家的小少爷真的被长辈“发配”去了一座很穷困的小县城,遭了不少罪,还病了。
但他确实是个很单纯的好人,难熬也没嚷着要回来,只是在信中检讨了自己过去的养尊处优,说这里的人远比开封府的百姓更需要帮助。
他不想回开封了。
在信的末尾,他还请王衡代为向开封府的人转达自己的歉意。
他实在不该当着人家的面挖墙脚的。
尤其,还说了那样天真的傻话。
当时谢钰和马冰都愣了。
老实讲,当时那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
最后还是王衡提醒,两人才想起来,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也挺好的。
该长大的人,都长大了。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谢钰才顺着鱼头豆腐汤的香味一路走进来。
马冰到底闲不住,把水缸里养的大鱼捉出来一条。
胖头鱼嘛,脑袋是很好吃的,便单独斩下来炖豆腐,白白的,浓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