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头不止。
谢钰喊了停,又重点嘱咐,“但有一点,在案子正式水落石出之前,你一人不得出城,需随叫随到。若有逃跑的念头,罪加一等,家人也当以包庇罪论处。”
夫妻一人郑重应下,含泪拜谢,“是。”
谢钰抬抬手让他们起来,“不过一喜,你要先带衙门的人去那家客栈,还记得那老板的长相么?”
毕竟过去了大半年,万一那客栈中间转手了就不妙。
一喜麻溜儿爬起来,重重点头,“认得认得,烧成灰也认得。”
谢钰失笑,“这就是扯谎了。”
若烧成灰也能认出来,天下悬案就能少一半!
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一喜夫妻就经历了大悲大喜,如今见官老爷这样和气,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心里,忽然就没有那么绝望了。
一行人收拾了下就要出城,在衙门口碰见义诊归来的王衡等人。
老头儿见他们风风火火的,十分惊讶,“又有案子啊?”
马冰应了声,“对了,那个腊肉等我晚上回来再炒!”
说好了吃蒜苗炒腊肉的,老头儿馋了好几天了。王衡一个劲儿点头,摆摆手,“得了得了知道了,看你这操心的命,赶紧忙活去吧。”
说完,倒背着手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转回身来别别扭扭地问:“蒜苗我提前洗了不?”
之前这丫头买了几条腊肉,看着黑乎乎的有些吓人,可没想到洗刷干净切开一瞧,肥是肥,瘦是瘦,加点酱油用蒜苗一炒,肥的透亮,瘦的可口,油光锃亮,十分下饭。
嘿,还真有些爱上了。
马冰翻身上马,闻言笑道:“不用,天儿热,菜洗了容易坏,等我回来弄。”
瞧瞧,老头儿急得。
那边自有衙门临时配给人证的骡子,格的格的跟在几匹马后面,倒也利落。
刘春兰先回家,其余人径直出城,按照一喜的指引前往那家客栈。
出了城走大约七、八里地,远远就能看见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建了几排房舍,也没个招牌,但过往的人都知道是客栈。
一喜指着那里道:“就是那家,掌柜的姓刘,都叫他刘老板、刘掌柜,只是不晓得真名。”
跟来的阿德就道:“之前看了户籍文档,去年来缴税的掌柜确实姓刘,叫刘善,今年三十五岁,面黄微须,右下巴和脖子上有痔。之后客栈主人并未有过变动,除非还没去衙门通告,不然就是刘善没错了。”
一喜立刻点头,“对对对,他就长得这个样子。”
这家客栈颇有些简陋,主要面向往来的平民和底层客商,一应吃食都是量大管饱,算不得美味。
住宿也很便宜,甚至有不少下头村镇来开封城内务工的百姓,因租不起城里的房子,便在这里交钱睡大通铺。
每日早起去城里做活,晚上出城吃饭,若按月交,每日住宿也不过八个大钱,饭食也便宜,十分划算。
谢钰等人来时,正见一个建壮汉子赤着上身,手起刀落,放倒一头肥猪。
旁边早有人放了大盆过来接猪血,等血流光,往血桶里略撒一点盐巴,再倒入清水搅拌,过一会儿就会变成猪血块。
回头切开了炒菜炖汤都好。
因便宜又管饱,味道也不错,贵人们虽嫌不干净不爱吃,可平民却很喜欢。
见来了官差,那杀猪的几人都有些打怵,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才推出来一个人怯怯地问:“差爷,有何贵干呐?”
这些人穿着干净的官袍,体面又威风,看上去跟周围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令人望而生畏。
阿德上前说:“你们掌柜的可是刘善?”
那人点头,“您找我们掌柜的吗?他在后头和老板娘盘账,小人这就去叫。”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还挺机灵。
众人进了大堂,顿觉一股混杂着饭菜香味、汗味儿,甚至还有牲口味儿的古怪热气扑面而来,马冰就有些无奈。
鼻子太灵了真遭罪。
从这边的城门入了开封城后,距离最近的就是西市的牲口市场,因此许多牲口贩子入城前后都会来这里歇脚。
她甚至能分辨出哪一桌的客人是贩猪的,哪一桌的客人是赶羊的……
马冰正低头扒拉药膏,想要不要在鼻子下面抹一点,忽然眼前光线一暗,淡淡的雪后青松的幽香覆盖过来,缓慢而坚定地取代了那些异味。
抬头一瞧,谢钰不知什么时候挪到她的上风口。
马冰抿了抿嘴儿,眼底沁出欢喜。
或许只是不起眼的小事,即便他不过来,自己也有法子应付,可这样被人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很快,刘善急匆匆从后面出来。
他穿着一身铜钱纹酱色缎面袍子,留着两条梳得整整齐齐的胡须,红光满面,跟大堂里那些风尘仆仆的食客浑然不似一路人。
“几位差爷,”他老远就开始拱手作揖,“几位差爷,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快进后院。”
又对柜台上吆喝,“快,上茶,上好茶!”
他无意中往后一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