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1 / 2)

王庭背面的长廊里,阿苏弥和月玛并行,慢慢地走。

月玛再三和阿苏弥确认:“殿下,您真的愿意和我成亲?”

但她的眼神却分明在向阿苏弥祈求,很怕阿苏弥反悔。

阿苏弥对月玛宽慰道:“你放心,月玛,我会娶你。你不要害怕你的家里,你做了我的王后,就会从恐怖的日子里解脱出来了。”

月玛抹了抹眼角,她露出澄亮剔透的眼眸。

像那月牙湾的清泉。

“谢谢,谢谢。”

阿苏弥很喜欢月玛,毕竟月玛和他一样,除了名字,长相更偏向中原人的样貌。阿苏弥觉得他们是同类,也就愿意帮一帮她。

阿苏弥对月玛说没事的,和月玛商量好了婚期,让她能够回去向自己的父兄交差,也一路送她出了王宫。

这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四月的焉卮最热的时候很热,让人汗流浃背,可夜晚起风的时候,又让人寒颤不止。

阿苏弥现在非常怕冷。他从不委屈自己,如此便要找个法子暖起来。

他没有回到无覆那边,而是独自回到自己的王殿——他的父王宗噶已经从这“挪”了出去,现在的王殿早已焕然一“新”,变成阿苏弥当王时的布置。

阿苏弥提着灯,走过长长、向下的甬道,这里很暖,灯火也相应很幽曳,显得两壁人影绰绰,有些诡谲。在甬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但阿苏弥没有在这停留,而穿过整个石室,推开一扇隐蔽的门,外头已经有了月光。

月光有了波荡,不在地上,在粼粼的热泉中。

阿苏弥开始解自己的袍子,然后从地上堆叠的衣服中跨出去。

除了上身,他什么都没脱,身上仍然有斑斓的色彩。最明显的是他发辫里的珠宝,金玉银石,赤珊黄瑙,乌墨的长发与裤子都甘心做衬,行走间响声清脆。但最后,通通在耀眼而隐约的雪背里落俗。他的背很薄,但看起来并不孱弱,行走间些许薄肌若隐若现,是年轻而率性的野性。

阿苏弥走了几步,然后弯腰,脱了一只靴子,又蹬了另一只。他的辫子朝一边泻下,脊骨的那条线很深,在雪白的背上像一条霸道而诡异的文身。

穿着红袍子,阿苏弥是最热烈的;只穿墨色裤子,阿苏弥便最蛊惑。

但他最好不要穿白,

因为都比不上阿苏弥他自己。

阿苏弥踩进热泉里,热气热流瞬间将他围拢,漫过他的脚踝,又打湿他的腿肚。阿苏弥被这股熨帖劲牵着鼻子,喟叹了一口满足的气息,缓缓走了进去。

滚热的池水先是没过腰线,然后一点点没过阿苏弥的胸膛与后背,等到他完全置身在这种绵密的暖意里时,阿苏弥舒服得只想随波逐流,完完全全在热泉池中放松自己。

这地方还是近两年被阿苏弥发现、启用的。原本很局促的一小方天然热泉,硬是通过开凿、引流,从王宫外源源不断地流通进来。阿苏弥的兄弟们都曾半假半真地笑过他,说阿苏弥真会享受。他们当然也想享受,可那时候焉卮王已经基本只听信阿苏弥的话了。

阿苏弥当时假得不能再假地叹气:“哎。是我太怕冷了。”

可他说的话不假。

以前他没有畏寒刺骨的毛病。可重活一辈子,身体是年轻了,可好像人却好像越来越老,什么都怕了。

……

很迟了,无覆仍然没有等到阿苏弥。

无覆以为自己会等到,但他后来想明白了,这是他又犯了障,以前世的眼光来看待阿苏弥。

他凭什么觉得阿苏弥依然会全神贯注在自己身上?

那是因为他觉得阿苏弥爱他。

所以才会在阿苏弥泄露依赖的感情后,就开始斩草除根地果决离开,又在现在因为他娶妻的消息不可置信。

可一生就是一生,爱得众叛亲离的阿苏弥在前世。

他在今世的阿苏弥身上去验证前世的影子,又因为今世的阿苏弥起了愧疚的魔障。那他难道是希望再看到一个前世的阿苏弥吗?

无覆静默着,认清了自己的可耻。

他一面拒绝着阿苏弥对自己的爱,一面又习惯阿苏弥对自己的爱,这才是症结的根源。

阿苏弥现在娶妻,将来生子,若再做一位爱民的王,这很好。

无覆不该再想着等阿苏弥来了。

看到佛子终于有了用膳的意思,半耳轻咳了一声。

“殿下他现在太忙了,有时候事情一件连着一件,自己都不一定有时候用膳。”

由阿苏弥最亲近的侍从说这话,似乎一面是解释,另一面是开脱,无覆静静地颔首。

“贫僧明白。”

但说巧话的人心底也直犯嘀咕,不明白他的主人去了哪里。阿苏弥哪有什么忙的事情,就是真忙,无覆在这里,阿苏弥怎么可能静得下心。半耳不信。

现在的王真叫人难捉摸。

但半耳只求阿苏弥少点折腾,起码别让他和看犯人似的看着佛子。放一只大魔和佛法高深的佛子在一块,这到底是要了谁的命啊!

无覆用膳并不急,但他吃得很简单。眼见无覆停下动作,半耳思忖后开口道:“佛子连日辛苦,王宫里有一处活热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