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了串珠的辫子。
他让半耳乖乖在王庭,不用陪他,自己则牵着好马儿就要出发。
仓颊却来了。
“阿苏弥。”
阿苏弥耐下性子:“二哥不是在陪父王吗?父王的病好些了吗?”
仓颊古怪地盯着阿苏弥,阿苏弥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阿苏弥并不想破坏自己此刻的心情。
“阿苏弥,父王想见你,他这次病得很重,刚才一直和我说,想要你去陪他说说话。”
阿苏弥不笑了。
“现在吗?”
仓颊说:“阿苏弥,你在说什么傻话?”
王庭里,焉卮王的旨意就是最高命令,阿苏弥即便现在是宗噶得宠的小儿子,也不能拒绝。
后来,王的孩子们,除了死去的三王子,废了的和没废的都被焉卮王召唤来。他是一个迷途知返的父亲,在病痛的折磨里抱着自己长大的孩子们嚎啕大哭,王子们真情或假意地为他难过,阿苏弥被挤在里面,觉得自己都快被眼泪熏吐了。
不知道多久才结束这样的酷刑。
阿苏弥想自己应该从来没有逃得那么快,在夜晚,他骑着马抄那些崎岖危险的近路,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马背,希望马儿快点,再快点,带他去见想见的那个人。
在他的身后,是明亮的圆月和满天的星光。
圆月开始斜,星光逐渐暗,而他还想要团圆,就要披星戴月不停歇。
阿苏弥赶到的时候,天还很黑,好马累垮,马失前蹄起一片纷扬的尘土,阿苏弥半摔半跳地从马背上下来。
他朝那点灯的寺院大门跑去,他看到了那里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
近了,近了——
阿苏弥停下来。
迦兰陀站在比阿苏弥高三阶的山寺门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慈悲。
阿苏弥轻声问:“佛子他呢?”
迦兰陀有些可怜他。
阿苏弥好像懂了,逐渐颤抖起来,他责怪自己:“现、现在是几时了?”
迦兰陀知道两人先前的约定。老师父对阿苏弥说。
“殿下,现在正是卯时四刻。”
阿苏弥迟了一刻钟。
“我迟到了……”
阿苏弥呆呆地说。
可事实上,无论阿苏弥今日早到或迟到,他都等不到无覆。无覆已经走了半个月了。这一刻,迦兰陀不知道自己那位师弟究竟是无情还是慈悲。
迦兰陀走下来,伸手轻抚阿苏弥的头顶。除了佛子抚顶,尊者同样有赐予福泽的本事与功德。迦兰陀连带着无覆的那一份,一起给了阿苏弥。
“小殿下,请您珍重。”
可回应的,是阿苏弥转身就跑的背影。
马累了,阿苏弥就自己两条腿跑。
才过了一刻钟,他只是迟了一点点,无覆才刚走。
他可以追上。
……
阿苏弥的宫殿又陷入了寂静。可冬天也来了,为这座宫殿的寂静附着了绝佳借口。
阿苏弥从乔摩寺回来后,他让半耳给他寻了一位师傅,他开始跟着学做酥油花。
酥油花就像酥油茶、青稞酒一样,是融入焉卮寻常百姓家的事物。但是手艺,就有高低之分,阿苏弥要学最好的。
可会做最好的酥油花的是各大寺院的专门僧侣,阿苏弥强求不了一个虔心信佛的佛徒。就像他强求不了无覆。
于是阿苏弥退而求其次,许诺重金,让焉卮王城最好的师傅教会他。
师傅告诉他:“殿下,今年好!冬天特别冷!做出来的酥油花好看!”
所以不下雪但很冷的天,阿苏弥坐在院子里。他穿一件夏季袍子,袖口全部扎高,露出的手臂被冻得发红发青,而他的嘴唇发白。就是这样,他的面前还放着一盆冒着寒气、微微结冰晶的水。
阿苏弥把手伸进水里,然后面不改色地拿出来,他从一旁五彩的酥油材料里揪下一小团,指腹轻轻捻出花瓣形状,接着,他再把花瓣安在已经拼好大半的酥油花上。
从天亮到天黑,等半耳回来的时候,阿苏弥的那朵栩栩如生的花就快要做好了。
阿苏弥的手已经冻到没有知觉了,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一个不小心,把一瓣花瓣粘错了位置,再去碰它,又不小心刮坏了其他瓣。
阿苏弥低着头。
忽然,他把这朵花狠狠砸在地上,他一挥袖子,所有制作酥油花的工具噼里啪啦摔得满地都是,而他疯狂踩烂了那朵功亏一篑的花。
半耳旁观阿苏弥发疯。
阿苏弥恶狠狠地抬起头。
“你回来得太慢了。”
五彩斑斓的酥油融化在他的靴底,他碾了满地的狼藉。
“太慢了。”
“太慢了……”
这样重复了几遍后,阿苏弥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他向半耳询问道:“佛子去普度众生疾苦,非得什么样的紧急大事才能唤得他回来呢?说起来,我要再见到他得多久?”
“半耳,快帮我想想,是四年,还是五年?”
半耳陡然一悚。
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无比忠诚地说道。
“是四年五个月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