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的恨,他也曾把恨无端地迁怒别人。要救这样的阿苏弥,是不是要如渔父一般以死明鉴,像佛祖那般割肉饲鹰?
无覆再摇头。
阿苏弥仿佛从无覆的这摇头中,看到这男人说自己死去活来无怨无悔。
真的么?
阿苏弥不信。
怎么会有人被活活拖累死而不怨憎。
重生一辈子还大慈大悲?
无覆与半耳,一个接一个地重生,都一副力救的模样,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图谋?
阿苏弥忽然不高兴了。
于是他继续这个故事,一派天真地说:“如果换我写,我就改这故事变成这样:子胥复仇归来,却被困在原地。因为渔父的冤魂留在河底,子胥问心有愧,从此世间千千万万条小溪大河长江,无人载子胥过渡,子胥就……活活饿死啦。”
无覆抓住了阿苏弥故事里的核心。
他点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阿苏弥赧然一笑:“如果可以的话。”
“毕竟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无覆思忖了片刻,答道:“那我也改一个故事,殿下要听听么。”
“好啊。”
“贫僧的故事里依然有子胥与渔父这两人,但自子胥登船后,他与渔父莫要说一句话,唯有江水微风,划桨轻声。”
阿苏弥不解:“就这样?”
无覆点头:“就这样。”
“我不懂。”
阿苏弥说完,还再三摇头,表达他的不明白。
“渔父只负责渡子胥外在的躯壳过河,子胥的心,要他自己渡。再高深的佛法,再有道的高僧,都不如你自己,阿苏弥。”
“可子胥怎么明白如何自渡?”
阿苏弥讨教道。
“渔父都不和他说话,教人都还需授以渔呢。”
“那就听听划桨声吧。”
说完,无覆柔和了眉眼。
他脱下自己戴了十多年的佛珠,轻轻套在阿苏弥的手上。佛珠很大,手腕很细,就一路滑到了手臂一半。
阿苏弥抬头,却见无覆对自己淡然一笑。
“贫僧告退。”
阿苏弥举起自己的手,细细端详。
菩提子,红素线,应是虔心,偏说是姻缘。
“这就是桨?”
……
阿苏弥回来后,半耳刚想靠近,就猛然全身一悚,奴奴猫更明显,一蹦三尺远,白猫炸得都快显出了原本的黑魔气。
阿苏弥眼皮一抬,一笑:“干嘛这副模样。”
然后又说。
“把猫收回去,这可不是王庭,到时候露出马脚来,我救不了你。”
半耳这一整年待在阿苏弥身边养伤,但对于一只大魔来说,一年实在太短,不足以令他的伤势有明显好转。
也就是说,真在乔摩寺惹了事,半耳也得乖乖地夹起尾巴。
奴奴猫原地消失。本体是魔,半耳对佛力法器这些东西最是敏感,一下子就发现了阿苏弥手腕上多出来的新东西。
“有圣僧加持的佛珠……这是佛子的东西?”
若是殿下自己讨要的还好,半耳甚至都觉得阿苏弥抢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阿苏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佛子说,这是他送我的桨。”
不知道阿苏弥又在打什么哑谜了。
但半耳能知道殿下在炫耀,而炫耀需要捧场。
“哇,好棒。”
阿苏弥扯下辫子上几颗装饰珠就砸半耳。
……
和去年的遇魔相比,今年夏天平静得有些乏善可陈。
随行的王子们也少了,除却终日关在乔摩寺里接受魔气净化的四王子曳扎,萨多和五王子同样不在。
阿苏弥和无覆解释道:“萨多说他再也不想来了,央求了父王很久,父王才同意。至于五哥,他很惨,本来今年是暖年,但他三月份那会喝了一回酒,竟生生在河里泡了一晚上,第二天被救以后,双腿就肿得不能要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
也许正因为儿子们如此连遭变故,铁血如焉卮王,也有些承受不住。在来乔摩寺没几日,焉卮王就曾拜托迦兰陀尊者带他去看看他被看守起来的儿子曳扎。
无覆有些感叹,便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阿苏弥是私下找过来的,反正他的父王和哥哥们从不拘束他,平日里也没人敢打搅佛子,因而阿苏弥几乎成日成日地无覆待在一起。
阿苏弥也有名头的,他拿着无覆戴在他手上的佛珠,天天说来学划桨。
这会无覆为五王子念了一句慈悲,没多久,阿苏弥就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去看佛台上的香烛,又去看殿外被风吹得微晃的树枝,在找罪魁祸首。
无覆关注他:“冷了?”
这句话好像帮阿苏弥确定了答案,他连忙点头,同时又打了个嗡嗡的喷嚏。
他嘴里念着:“好冷啊,我去把门关上,别让风进来。”
然后彻底掩上门,这下风进不来,任何人也进不来。
他还是作出一番受冷的样子,无覆终于停下了念经的动作。
无覆的手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