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其他几个哥哥,年纪大一些,更沉稳,心思也更深,因为没把一向和只小老鼠似的弟弟放在眼里,哪怕这次成年礼上对阿苏弥竟然赢了萨多感到惊异,也不会主动和他示好。
阿苏弥平平淡淡的神情在分好住处后抬头显露出来,他看着苍穹般高的屋顶,轻轻地嗅吸了一口。
“喵——”
打开门,已经回到他身边的奴奴兴奋地从他的怀里跳下去,奔进屋子。
……
乔摩佛寺的最深处,这里不是最恢宏的,但却是最肃静的。
一位年轻僧侣缓缓睁开眼,他正坐在蒲团上,眼前是殿堂高大的立身金佛。
“今天很热闹。”
他身后有一位比丘,年纪看过去比他稍长,却对他无比恭敬。
“王携几位王子来寺院拜佛,从今日开始要在寺里住上两个月。”
说完,比丘忧切地看着前方的年轻尊者,生怕对他起了什么不满。
这个比丘穿着佛教僧侣最常见的赤袍,但他面前的年轻僧侣却和这整座寺院的僧侣们穿着不同,更甚者,他是整个焉卮王域的佛徒里的独一无二。
他穿白色,僧袍上点缀着少许金。
雪域高原,白是圣洁的颜色,只有最接近佛的人可穿,连焉卮王的礼袍也只多允许半身白色。
全白,是佛子的特权。
焉卮有佛子已经一千年了,这一代的佛子叫无覆,还很年轻。
无覆忽然问照顾他的比丘。
“这是哪一年了。”
比丘一愣,心里陡然有种惊悚感,但与佛子平静睿智的双眼对视后,他也得到了心灵的平静。
“无上,今是十八年。”
焉卮国的纪年往往让东西初来乍到的商旅摸不着头脑,不是按照王的继位时间,而是按照佛子的生辰。
无覆沉默片刻,没有再问或再回应,似乎自有他的思量。
他只对照顾他的比丘说:“你出去吧。”
比丘不敢多烦扰他,随即阖门离去。
无外人的佛堂,无覆再次抬头,接着念经。唵嘛呢叭咪吽,上至三十三天,金佛仿佛真的回应,眉眼有变,似有低语。
但先有人间的声音动无覆心弦。
隔着门,听不真切的人声,一声声,小小声;不知在呼唤什么,但又因为听不真切,如隔靴搔痒,让人心里惦念。
“奴奴——?”
“奴奴呀,你在哪?”
无覆停下了他的念经声。
静静的,静静的,垂首。
他的身边忽然一动,低头看,殿内竟不知何时多了个活物,雪域上也有猫,但还从未有过通体雪白双眼又鸳鸯异色的猫。
猫儿见他低头,似也长了慧根灵窍,赖在他雪白的僧衣上撒了个甜甜的娇。
也正是这声,让门外的人寻声来。
比丘没有把门阖死,狸奴也顽皮,爪子一挠顺着推开的缝隙溜进殿来。但就是这样,门外的人却偏生踟蹰又小心,最后也只把那缝隙再推开一点点。
他局促地钻进来,见到无覆,脸上因为见陌生人闪过惊讶、慌张与无措,焉卮雪山的雪莲拿来比他显逊色,可他却羞怯得不自知美。
少年两只脚尖相互磨了磨,靠着门边没挪动过。
“叨扰您,我来找我的猫,请问师父您看到了吗……”
回应少年,猫儿又娇娇叫了声。
阿苏弥缓缓眨了眨眼,才从对方雪白的僧衣上分辨出他也雪白的猫。
雪白……
阿苏弥晃过神来,脸上露出比刚才要紧张万分的神情。他又惊又慌,不曾想这个看过去只大他两三岁的小哥哥竟然是——
“佛子安康。”
斑斓的佛殿,年轻僧人是唯一的洁白,雪就从山上被捧了下来。身后金佛都没他好看,但袈裟一披,神情慈悲一样。
阿苏弥掩饰着砰砰的心脏,不敢再看,连忙低头行最崇高的大礼,就错过了佛子看向他的波澜。
他这么柔软,
这么不像,
这么让人刻骨铭心得难忘。
“王子请起。”
阿苏弥抬头,唇动了动,似乎笑了:“您认得我?”
“是。”
无覆平静的语气下,心绪并不平静。
他又见到这个人了。
年轻的阿苏弥,日后焉卮的王,在十八年时还这么年轻。
这里是雪山,是草原,是溪流,是旷野。少年郎都是驰骋的骏马与翱翔雄鹰,可他长相有中原人的一半,性子便也柔软。
无覆以为自己在十八年会见到一匹孤狼,却只见一只兔子。
可他会在日后那么坏,那么荒唐。
拿锁链把圣寺的佛绑回王庭,锁进金屋,让普度众生的佛成为他一个人的私有。然后王朝也不要,被人一路攻陷到王宫,就笑着放火,枕着无覆雪色金色的袈裟,而他自己穿鲜红华裳。
火舌吞没他们的衣摆。
无覆劝他:“王上,你走吧。”
阿苏弥抱着他:“无覆哥哥,你也觉得我疯了?”
“还是你终于想通了,肯渡我了?”
火光里,阿苏弥的眼神充满了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