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看到大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咆哮着,像是野兽一般,向自己发起冲锋的时候,陈二牛的内心其实是颇为震撼的。
但是这种震撼的情绪,只是维系了非常短的时间内,便被战场的理性所取代。
自己好不容易讨了王命,与刘青山替换,由他坐镇中央,而自己亲自消灭这支和兰人,要是打不好可真的太丢人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那就是刘青山这个人,对于军阵之道缺乏见识,当得知对方的和兰人,拥有大量的火器和佛朗机火炮的时候,有些胆怯。
担心仗打不好,丢了大乾的脸面。
对此,陈二牛就没有任何负担,直接带了几百人急行军,势必将这支和兰人,势必消灭这支和兰人。
陈二牛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能再最短的时间内消灭这支海盗队伍,一来会让他们在大乾的土地上,引起更大的动荡。二来,这份功劳,很可能被陈先赟或者秦去疾拿去。
最近他们第二兵团的势头很强,陈二牛心里是很不服气的。
此时此刻,陈二牛仔细观察着战场,这些和兰黄毛怪并不是一味的冲锋,而是前排手持盾牌大刀短斧,像是一面遮蔽弹雨的墙壁,后面则是一队弓箭手配合着火铳手跟随。
余者海盗刀盾手夹着从贼们,又有一些弓箭手和火铳手跟随。
最后一层弓箭手,一层刀盾手,马队骑马在最后,由此看来,这些黄毛怪还是有一定军事实力的。
他们这般布阵,可以尽可能的发挥他们人数多的优势,又可以保存打击力量。
尤其是带队的黄毛怪,可以起到很好的带队作用,压住阵型。
不过这对于陈二牛来说,真的算是小场面了。
首先,和兰人的火铳已经完全落后于大乾,他们使用的依然是原始的火绳枪,至于火炮更是小意思,他已经布置了一批精确射手和神射手,可以保障他们的火炮,一枚弹丸都射不出来。
看着对面冲锋,这边儿的军阵便停止了脚步。
在这群老兵面前,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屠杀罢了。
当然,如果加上情绪的宣泄的话,这场屠杀也不能算是简单。
因为大乾几乎每一个,都对这些和兰人,对这些海盗,恨之入骨。
他们“虎”的一声大吼,盾牌落地,七十杆黑压压的火铳就探了出来。
而这边众海盗继续冲锋,从二百多步就开始冲,一直冲入百步之内。
不过海盗也多个心眼,以他们的视角,当地的民兵队弓箭手聚在军阵左边儿,弯弓搭箭,只对着他们,所以下意识往右边靠些。
特别他们弓箭手进入百步后,一声号令,二百多人全部射箭,弓弦振动中,呼啸箭雨就是掠向高空,往前方大阵落去。他们射了一阵又一阵,箭矢有如暴雨。
对方的民兵弓箭手也射箭还击,弓弦声一阵接着一阵。
箭矢嗖嗖落下,冲锋的匪贼有人用盾牌挡住箭,也有人中箭惨叫倒下。
但这种伤亡他们可以忍受,海盗嚎叫着,只往前方盾阵扑去。
他们越来越近,转眼就冲入五十步之内。
李虎三嚎叫着,他持着大刀,看着前方黑压压人头,亢奋得不能自己。
看身旁李豹四,同样尖声怪叫,神情极度的狰狞。
他们有过类似的经验,这群荷兰人带着他们劫掠南洋的时候,就凭这一套阵型,能给拿下土著打的爹妈都认不出来。
猛然,就听对面响起一阵尖利的天鹅声音,随后一片震耳欲聋的爆响,滚滚白烟,就笼罩了前方盾阵。
李虎三就听前方一阵声嘶力竭的大叫,血雾丛丛,众多兄弟就翻滚在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尖利的天鹅声音,前方再次火铳爆响,白色的烟雾散开有若飞龙,耀眼的焰火中,血花点点,就若那艳丽又转瞬而逝的花朵。
众多兄弟再次翻滚在地,他们捂着中弹的部位,痛不欲生就是哀嚎。
而冲到这个位置,李虎三也看到一个中弹的兄弟,竟然是和兰人的军官。
他翻滚着,嚎叫着,就若他最鄙视的妇人一样大哭,凄厉难言,似乎所有的刚强血勇在中弹后全没有了。
而本来可以作为仪仗的佛朗机火炮,竟然神奇的没有开火,己方的那些炮兵如同死鱼烂虾一样趴在火炮上。
李虎三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有几名孤零零的弓箭手、火铳手嘴角似乎泛起了一道道冷笑。
完了!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
李虎三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神射手,他也无从考量对方的弓箭手为什么能射出那么远的箭矢。
他更不相信,为什么隔着那么远,对方的火铳手可以射杀己方的炮兵。
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方才的豪情气势全部化为乌有,他看身旁的李豹四,前方众兄弟们,也是嘴唇颤动,脸色苍白,他们个个脚步,也是犹豫不决起来。
而此时前方传来惊恐欲绝的尖叫,李虎三也看得清楚,前方仍笼罩在白烟中的盾阵移开,然后出现一个个黑洞洞的巨大铳口,看那样式,竟是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