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前面却不顾大局,互相争辩起来了?”
弇山深处的某处宽阔营地内,楚行躺在自己的虎皮帅椅上,如同六旬老翁一般,手里拿着一份军报,心思却完全不在军报之上,反而像极了传说中的吃瓜群众。
“确实如此!”刘必显一脸尴尬之色,显然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让孤猜一猜,莫非又是陈二黑与陈先赟?这讲武堂出身的高材生,这般不通情理么?”楚行继续发问。
“却不是陈二黑将军和陈先赟将军,这一次是李牟将军和苗人凤将军。”刘必显赶忙解释道:“李牟将军说,潘兴将军乃是军中宿卫之将,不可能每逢大战都要领兵冲锋的,到时候这骑兵少不了由他来使用,毕竟他也擅长骑战,还说……”
“还说苗人凤以及其部下全都是废物,不堪大用?”楚行放下手中的军报,随口说道。苗人凤最近的风评,确实被他自己整的有些拉胯。
“不是,是苗人凤将军闻言,不屑的说,李牟将军是地方来的乡巴佬,仗着李岩次长的关系,才得了个将军之位,这种裙带关系,最为误事。”
“这就有些过分了,李牟也算是立过军功的,怎么能说人家是乡巴佬呢?”
楚行象征下的谴责了一句,却并未深度关注,他乃是三君之主,每天关心的军务、政务堆积如山,这点破事吃吃瓜也就罢了,还不至于他去劳心劳力,臣子之间有了矛盾,自然有大都督府、兵部去处理,再说了,他们还有直属上司陈先赟,万事都有他来处理,还要这帮子臣子做甚?
楚行收拢心思,起身望着弇山,旋即深吸了几口气。
空山新雨后,万物生机勃发,郁郁葱葱,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色。
这一场雨,今年当是有个好收成了,希望大战早日结束,大乾也好花费心思在农稼之事上。
张养浩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至今其墓地,还在济南清河之畔,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士子祭拜,这种振聋发聩之言,他不得不听啊。
若是大乾的兴盛,踩着辛苦百姓的肩膀,这种兴盛他楚行不要也罢。
只是破了朱大典之后,这天下真的如同他所欲想的一般,与民生休息吧?
楚行一时间又恍惚起来。
且说,自穿越以来,大体已经有六年了,他从之前的偷偷摸摸,苟延残喘度日,到如今做了一国之主,很多东西都已经逐渐模糊起来。
之前,楚行感觉自己有一张脑子便可以,每日学习些西学、华夏的历史,而如今随着脑海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很多东西变得模棱两可,以至于他不得不将后世的很多记忆,以暗语的形式记录下来。
这倒不是出于什么深思熟虑的考虑,更没有什么关于自身的定位。
比如他到底是后世的一个普通的穿越者,还是历史乱流之中,一个高高在上的王。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等深刻的哲学问题。
甚至,不止他记录在侧的东西,他很多行为、言论,说到底只是出于一个人的本能而已。
因为自穿越以来,楚行很清楚,自己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做山贼也好,做流寇也罢,甚至于后来打天下争雄也罢,自始至终都没有摆脱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将性命丢掉。
至于大乾国主的身份,在他看来,也是狗屁,随时都可能身死国灭。
伪明虽然日薄西山,但是这些年歼灭的反贼还在少数吗?
他这个大乾朝廷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后来,这个情况虽然好了一些,借助女真人南下的机会,自己也开始疯狂的南下,拓展领土,逼退了不少明朝大员,占据了扬州府、淮安府,甚至凤阳府,以及南直隶的大片土地,但是大体上,还是被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压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这种环境,一直到了攻破了长江防线,地地道道的跟明军打了一场硬仗,这种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
起码证明大乾已经是一个国家了,具备了打硬仗的能力。
但是事实上,大明的庞然存在,依然让大乾以及他个人摇摇欲坠。
这种状态下,很多时候,楚行是将自己的感情,深入的思考,以及那些属于穿越者的特定的思绪,全都给压抑在内心深处的。
自从穿越以来,楚行连生活都不敢享受一二,不敢大刀阔斧,彻彻底底的改革,不敢放任自己的心智,信马由缰的去做事,甚至于连自己最初的很多策略,都在慢慢被改变,换做以前,苗人凤这种人,已经死了一百多次了。
可是他不得不去改变,不得不去面对。
不然他推翻报名,改天换地的初衷,随时会动摇。
不然,他的支持者就会变少。
救国救民,推翻暴明,建造一个新世界。
一切都是为了推翻暴明,推翻暴明便是为了一切。
这是因为伪明,一直如同大山一样,压在大乾身上,压在楚行身上。
而你连一个不应战的机会都没有。
大明从最基础的七品小县官到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都将大乾视为洪水猛兽,恨不得当场剿灭掉。
出征之前,即便